当年到达军营时已是凌晨一点多,第一次从西南到东北,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冷,几天火车坐下来,到达目的地后,满眼白茫茫的山丘,对营地环境的失望,令战友们的兴奋一扫而光,只剩下疲惫了,简单洗洗就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才发现,营地周围都是山,就中间一片平地,是我们的机场,一问班长,离最近的小城市也有22公里,只有一条沙石公路可以到达,简直就是荒郊野外,战友们大呼“上当”。那时部队的生活是艰苦的,萝卜土豆大白菜是主菜,天天吃、顿顿有,后来新兵连还发生了两名新兵逃跑事件。当然,很快就抓回来了,也许是部队为防止新兵逃离部队,告诉我们不准带便服,穿着军装离开家乡,到部队头发全部理成光头,在那个年代,两个穿着军大衣、戴着军帽的小青年,太好逮了。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生活是艰苦的,训练也是艰苦的。新兵连有三件事给我印象很深刻,一是每天睡觉前必须烤鞋垫,虽然训练穿着大头皮鞋,不动一样冷,训练脚就出汗,不烤鞋垫,第二天训练就够你受的。二是宿舍臭脚丫子味,新兵连是临时组建的,床是用新砍的白杨树搭成的大通铺,十几个新兵睡通铺,班长睡旁边的单人床,晚上满屋都是烤鞋垫的臭脚丫子味。那时部队不发枕头,新兵用裤子叠作枕头,棉衣盖在棉被上面,暖气烧得不好时,得戴上棉帽睡觉。尴尬的是夜里拉紧急集合,经常发生穿错了别人的衣裤和鞋子。三是上厕所。没有室内厕所,小便还好,蹲坑时遇到刮风,如针扎屁股一般。
部队驻地山多,以前修建了很多地下工事。机库在山洞里,洞库可以停放整团的飞机,仍有富余空间,据说飞机可以直接从洞库滑出起飞,却从来没这样干过;油库、军械库、航材库、指挥所等都有洞库。修建规模如此宏大的洞库群,耗费的人力、财力、物力可想而知,据说修建洞库时还牺牲过几名官兵。扫雪砸冰是新兵们经常性工作之一,重点是起飞线、停机坪和飞机洞库大门外,遇到温差较大时,机库大门和地面冻在一起,需要花费好半天才能除冰开门。
机场旁边有一条小河。平时河水很浅,去小点趟水就可以,部队在河里抽水净化供官兵们工作生活使用。遇到下大雨,河水暴涨就麻烦了,泥沙滞住了水泵,离河近的单位到河里取水,远的就在地上挖坑,用雨水保障生活。有一次,当地下了几天大雨,河水冲断了部队通往外部社会唯一的公路,也给驻地附近村民出行带来了困难,财务部门领导扛着钱袋子(部队官兵的工资津贴和伙食费等)由两名警卫搀扶着从河水稍浅处趟水回到机场。部队主动组织官兵开山取石修路,不到一天就修好了公路。
山里资源非常丰富。经常有野鸡野鸭出没,夏秋季节也能看见蛇,时不时能听见狼嚎叫和听说附近村民有被狼咬伤的情况发生。秋季能采摘到各种各样的野果,如野葡萄、山楂、山丁子、野核桃等,连队后山野核桃最多,大部分都是核桃树。也有各种各样的蘑菇,对于蘑菇,部队禁止采摘,时不时有通报说兄弟部队士兵食自采蘑菇中毒的事故。
可能很多朋友会问,部队管理严格,怎么你能上山下河呢?我们和与山、河没有任何阻隔,保障飞行的各单位都分散驻扎在那片山区,除了保障飞行,夜里电视只能通过“大锅盖”看到中央1和中央2,即使外出去下村庄,也得步行到几公里之外,外出名额还有限,到后山就是分分钟的事。曾经有人形象地说,这种地方就是“白天兵看兵、夜里数星星”的穷乡僻壤,这话一点不假。那时,电话线时不时被雪压断、风刮断,通信连有一项任务就是巡线,友邻陆军发生过巡线员被冻死在山林里的事故。
在那片山那片水驻守,心态一定得调整好,否则很难过,经过后回头看,却是人生非常值得珍藏的记忆,战友再相聚,格外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