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见这有些发暗的白色天花板,不禁有些暗恼,但也只能暗恼。我不喜欢叫小时工来家里打扫卫生,即使我并不缺那些小钱。那些经了岁月捶殴的不走运的陌生人,我不希望他们在我熟悉的能尚感温存的屋子里来回晃荡他们的皱纹。
可能我需要一个丈夫了!?我居然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但我的确不喜家务,也的确有些难奈孤单的睡眠。
可谁也不能打乱我的生活。生活得是我自己的,我不会为谁改变,我必须掌有这生活的主动权。
对,money,我有钱。
你能想象吗?一个女人居然会为了一些简单的家务而去考虑婚姻。但我就是这么想的,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可它是我想出来的路子,我得走完它。
“喂,苏旭,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喂,李继毅,你喜欢我吗?”
“发什么疯?”
……
无数个电话,全都石沉大海,无疾而终,但我也的确不怎么看好这些男人。他们的表面衣冠楚楚,可难保不与我一样的好吃懒做,喜欢呆在阳台上数星星。更何况,这并非些穷困潦倒之辈。
真的要放弃吗?我不想。
那好,先不与这件事为敌,下楼喝杯coffee。
穿过繁荣的中央大街,在人声嘈杂中不免有些疲惫,我突然觉得这城市有些绚烂过头了,像一只奢华的瓷盘,而我们,这些脆弱的却共同组建了这城市的人类更像一群惶恐的蚂蚁。一旦这瓷盘碎裂了,我们这些人也非死即伤。
但生命啊,向来不是什么公平之事。有些人的逝去叫人庆幸,有些人的离开却可以让人感伤。可这都是对死者而言的,不是吗?解脱与哀悼都只是人类这个族群必然的风景,剩下的人也只能,或只管好好活着了。但活着的状态不分好坏,死亡的意义才有欢乐或悲伤。
可这两者我都不想要。我既想要活着的美好,也想要死去的欢愉。
即使不现实,我仍必须着强迫自己这样理解‘自己’这个个体的生命
这大概也是我要找个穷男人的初衷。因为要远方,所以要自己。
自私,才是人类的伟大之处吧。
咖啡座里的光阴并不曼妙,显得有些多余,倘若有人在这里地久天长,那是要叫我可怜的。咖啡厅外不知在修筑些什么,轰轰的,震得我心头麻痛。
大约是不刻意地磨灭时光的缘故,咖啡杯很快见了底,我取出小包里的巾帕揩了揩嘴唇,很享受。曾经有人说我这样造作,但我以为它很优雅,我喜好这样的“作”。其实做一点有什么不好的?适当的作令人快乐。他们有大麻的药效,却无之狠毒的副作用。世人厌恶造作,在我看来,不过自伪的清高。
等等,那里有个男孩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穿了条牛仔裤,赤着上身,“闯”进了咖啡厅。看起来身上散着汗水与香烟气混杂的味道。他拿着两袋子的空塑料水瓶进来,叫服务生替他挨个注满水,说了声谢谢便离去。
我暗暗有些满意,即使未见他的五官,而我也并非对有棱有角的肌肉线条痴迷的女人。
但我觉得有些满意,这就够了。
我走到前台,习惯性慢动作付了之前那杯coffee的款,又敲了敲收银台的铝制桌子。
“刚才那个男孩子是什么人?”
那个女服务生有些不耐烦,却又八婆角色代入般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旁边修楼的工人,穷小子一个,老板见他们可怜让他们进来接点水喝。这种男人活着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只能去乡下捞个穷媳妇来吧。”她捂嘴偷笑,短粗的手在空中一挥,演足了长舌妇的戏份。
你也很好笑,我心想。我也捂着嘴偷笑,不过我只掩住了小半的嘴唇,轻声告诉她:“那也不能光着膀子就进来呀,叫我们这些客人也怪不好意思的。”又用眼睛向咖啡机旁瞟了瞟,示意她为我接杯冰茶。
一切到位后,我向她道了谢并给予了顶她一天工资的消费。
反正对我无关紧要。
走出门,我见到了那处工地,碎片化的阳光携着灰尘割在那些工人身上,血淋淋的,很好看。我想,我望见那个男孩子了。
他的五官显得略硬,是否是被菜刀砍出来的?虽称不上俊朗,但也不丑,幸好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我优雅的走近他,竭尽全力地将那杯冰茶泼在了他的身上。
他惊恐地抬头望我,我娇嗔地回了一眼。
不错,是我要的,我长舒一口气。
“你穷吗?”
“穷。”
“那就别干这个了吧。”
“那干什么?”
“和我结婚。”
他睁大了他的眼,想望穿关于我是否有病问题的真相。
“只要你听话,你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劳累了”我用着奇怪的怜悯的眼神袭击着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同意了吧?”
他有些不知所以,却也好似屈从于我的意愿。
好土的人,但我接受。
“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我用着专属我的昂贵气质凝视着他的进出。还可以,我扬起我左侧的嘴角,一个优雅的弧度。
那些碎片状的阳光,仍劈着这在场的每一个角落,却刻意避开了我和他。一点都不蔚蓝的散着些雾霾的天空却让我更为惬意。
水声哗哗的,他在洗澡,我要求的。我很开心,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是一切的主人,包括那个占据我洗浴间的男人。
他走了出来,我觉得有某种好熟悉的感受在蔓延。白绒的毛巾遮住他的下身,赤色的肌肤上有肥皂的气味在摇晃,阵阵水汽还氤氲在他黑色的发梢间。
“比工地里的你模样要正一些。”我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坐过来吧。”
我轻轻地将我的头倚在他胸部的肌肉上,而我雪白的胳膊已环住了他的腰干,就像抱着巨型娃娃一样。
但这是不一样的,眼前的这个人有温度,是我的某一件奢侈的收藏品。
我解开他的白浴巾,并警示他不要乱动。即使我承认这很难,但我热爱这样的限制。
我褪下自己的全部外壳,用自己的灵魂来享用这令我满意且惬意的一顿晚餐。
看着汗水一点点蒸腾,又由某种不一样的色彩而凝结回落。
这天花板真是干净,我望着那清洁的乳白的墙壁,不由得感到一阵巨大的喜悦在向我袭来,将我的心全部击碎,又令之重生得完满如心。
就这么畅游,如此飘忽不定。
所有的感受都在飞舞,思维也跟着在荤腥的空气中弥散,我没有开空调,我爱上了这野性在自然的温度下绽放的瞬间。
我紧拥着他,他像一座山一样坚硬安稳。我在他的耳垂处轻哈了一口气,表示着我对他的赞许。
三十岁的女人喜欢着自私的掌控欲。
终于有这么一秒钟,走到了停格的句点。
放空感,宁静感,极致。
我轻抚着正在柔软的阳具,带着微微的兴奋以及过分的挑剔。
抬头,迎上他的眸,湖泊似的安宁。
满足了吗?我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他换了表情,懦弱地望向我,活像一只新生的小兽。
好的,现在我满足了。
“睡吧。”我揽过他的头,挨在了我丰盈的乳房前,披上那条浴巾,相信会有一个愉快的夜。
我的眸子泛出了怜悯的光,掠过了他杂乱的发梢。
你有卑劣的性情,是我悲惨的玩具。
可怜对你而言是新生,对我而言,是宿命。
时间如一列列车,以我想要的方式前行着。几天?几个月?虚无而浪荡。
我望着朝阳于我的窗沿生气,腾云驾雾,好不绮丽。我想象着,在这钢筋水泥里驻扎的都是些怎样的生命?大多脆弱且有着各类奇形异状的灵魂吧。
电话响起,是母亲的,我们已好久没联络了。
“听说你在家里养了个男人?”略带失望却旧是威严的疑问声。
“是的。”
“早些断了来往,玩一玩就够了。”
“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什么?”他大概有些不信,这可怕,温存的事实。
“没什么,您知道的,我有钱的,也不会允许别人来图谋我什么。至于他,我当个宠物养的。我很喜欢他,他什么都听我的。”我用手抚了抚他的脸,又用指尖点过他的腹肌。他听着通话的内容,露出忧虑的神情,好笑极了。
“你这是把他当奴隶!”
“没错啊,但他愿意,我愿意的,不就够了么?”
“你……”
“你不用再管这件事了,好好休息吧。”我挂断了电话。
人生,这一辈子,难道不该是为自己而活的吗?养育之恩我感激,但亲人只能在我人生亲情的路子上行走,不应该插足我生命的别的道路。这是我的准则,不为任何单一的玩意儿而改变我心脏的跳动频率。
我望着他笑,他有些不明所以。
“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放弃你的。”
我将脸贴上他坚实,勇敢的胸膛,嗅着这男人内部的柔软,拥抱着属于自我的欲望。
窗外的阳光碎在我二人赤裸的身上。我已懂得如何去品尝我的欲望的味道。以亲吻,以爱抚。
我与他的感情是别人不会有的,街头男女间的爱恋已是我们所学不来的。
值得庆幸的是,只要开心就好,只要满足了就好,谁也不知道明天何如,那就握住当下的人心与人性。
我想我很快乐,伴着阳光落在他皮肤上的痕迹,望向这完美的天花板。
我想我找到真正的“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