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列车总是拥挤不堪，狭小的车厢挤满了怀揣希望的梦想家。站着的、坐着的、趴着的，神情各异，此去经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我却不曾想过这些，只是一味的踏上火车，去哪都行，只要离开那熟悉的地方。
嘈杂的车厢难以让人沉睡，我转过头望向窗外，风景不停的退后，就像那段感情也离我越来越远。
我还沉浸在回忆里，却不巧被人打断，我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胡须拉茬，头发蓬乱，他似乎睡着了，又好像醒着，桌面上还有小半瓶酒。我静静地望着他，他却毫无表示，仿佛没注意到我在看他。就在我准备移开视线，他说话了，“你喜欢听故事吗？”
我没有表示，他好像也并没有要我表示什么，因为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从前有一个牧童，他出生贫寒，他从小靠着给农场主家放牧赚取些许生活费。那一年他16岁，他照常去放牧，羊群在山间吃草，他坐在坡上发呆，那天阳光不错，他望向一处，那里传来一阵歌声，越来越近。他觉得那歌声真好听，比平时的黄鹂鸟的叫声好听多了。他站了起来，他看见一位少女，她漫步在山间，不时停下来，采摘路边的野花，她唱着跳着。或许是足够近了，她注意到他，她看着静静看着她的他，那一刻，他想了很多，但最后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而她，或许是因为少女的羞涩，她红了脸，飞快的跑开了。他们没有问候，就这样匆匆见了一面。但幸运的是，往后的每一天，他都可以看见她，有时候在山间，有时在河畔，有时候在农庄。慢慢的，他们熟识，偶尔会交谈两句，她爱笑，他爱看着她。就这样他们走过了17岁，来到了18岁。
那一年，他们刚好成年，他对她说“等我有所成就，我就回来娶你，你一定要等我啊”。
“嗯”
他带着她的期待离开了熟悉的家乡，他拼命的工作，经理很看重他，他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好，终于，他在城市里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车。那一年他25岁。
那一天，他穿戴整齐，手捧花，他昂首挺胸的回到家乡，去对她心爱的姑娘求婚。
但造化弄人，她6年前就结婚了，也就是他离开的第二年。他无法相信，耳边还会回响曾经的欢笑。他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种未来，却唯独没有想过她不会出现在他的未来……他远远的看着她，她在劳作，身边还有个小孩，她似乎很喜爱这个孩子，眼里充满了溺爱。
或许她也察觉到了，扭头看向他，不巧，她只看到他的背影，很是孤寂。
他打听到她嫁给了同村的一个读书人，她生活的很好，两个人很幸福，只是她很少笑了，只有面对孩子的时候她才会露出他熟悉的笑容。告诉他这一切的是他从小的邻居家的女儿，那个跟着他后面的小丫头。
他很失望，很难过。他没有久留，安排好家里就匆匆踏上回去的路，她或许知道他来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不如不见。他离开的那天，她起得很早，站在阁楼，望着出村的唯一道路。她的丈夫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披上一件衣服，轻抚她的肩膀，她还是将头靠向他的胸口。
他熟悉的那个土坡上也有一个眼神一直跟随着他，他从小的跟屁虫。她到最后还是没有能留下他，就如同当年他要离开，她偷偷收拾行李说要和他一起离开，却遭到他极力的反对。她告诉他她结婚了，也告诉他她生活的很幸福，却没有告诉他她为什么结婚。原来，当年，他离开前的那个夜晚，他们在一起了，直到他离开后她才知道她怀孕了，当时，未婚先孕可是很严重的，就算她家里是农场主也无法善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听从父母的安排，将她嫁给同村的一个读书人。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离开后似乎变了很多，工作常常分心，也没了以前的冲劲，经理几次找他谈话，但效果甚微，好在他也算是老员工，而且没有出现大的差错。
她还是重复每天的生活，劳作，带孩子，她的丈夫很是辛勤，将农场打理的很不错，也深爱着她，孩子应该是最开心的了，每天学习，玩耍，他时常跟着母亲去那个土坡，一坐就是一下午，他也不闹，玩累了就趴在母亲怀里睡觉，他还会跟着父亲去集市，买各种玩具。
而他从前的跟屁虫也走出了那个地方，她去了他相邻的城市，找个份稳定的工作，每天忙碌，似乎这样可以让她忘记什么。
一次偶然，同村的老乡来到他的城市，家里人让他照拂下，他们谈起往事，同乡说她是个苦命的女人，他却不认同，她生活的很好。同乡说，她从前是个爱笑的人，喜欢帮助同村的人，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后来她却因为未婚先孕被迫下嫁，当时农场主很生气，要她说出是谁，她却宁愿背负骂名也不肯说，嫁人后她就再也没出过农庄了，村里人也很少看到她。同乡说完，他早已震惊，久久不语，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他却还怪她没有兑现承诺。他想了很多，很想立马回去找她，和她说对不起。最终他还是沉默了，他很想回去，可是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他毫无理由去，他无奈的唉了口气。”
故事说到这里似乎有了结尾，他拿起桌子上的酒猛灌了一口，微眯着眼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我还停留在故事里，谁最难过呢？好在他似乎并没有让我说的意思。我重新看向窗外，刻意的回避着他，脑海里回忆着过往的故事，我离开的时候没人给予承诺，此去也无所追求，我应该是最难过的吗？
火车汽笛轻鸣，路过了许多风景。路上还有不少故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故事里谁最难过？不同的人不同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