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奇奇怪怪的缘分!硬是水深火热地熬了一辈子。
两个人过日子就像每天熬粥,热火朝天熬的一锅粥咕嘟咕嘟直冒着浓泡泡,一不小心就好像有一大团火苗要从锅底窜出。粥糊了,锅毁了,火也灭了。日子总还要过,重新架起锅,点起火,起先都是稳稳当当地。。。谁知后来就火大了,又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了,也不知是谁多添了柴,还是怪无辜的风吹大了火?!
婆婆是一位人民教师,公公年轻的时候是农村里一名电工。我特别敬重他们二老。因为婆婆知书达理,公公慈眉善目,刚大学毕业那几年,每次和老公回家,一家人和和睦睦,他们二老也是相敬如宾,至少给我的印象是这样,也可能我们在家的时间比较短,每次回去不过一两天就急匆匆返回城里去上班。所以,以前我还总是很好奇地问我家先生:“你爸爸妈妈有没有吵过架?”他总是敷衍一笑,守着你肯定不会,我哈哈大笑,心里想肯定不会像我爸妈一样天天吵架。
后来我生大宝,也正好赶上婆婆退休,她也马不停蹄地收拾了一下来到城里帮忙照顾我月子。白天孩子睡觉了,我和婆婆坐在沙发上聊天。第一次,我见到婆婆掉眼泪,第一次我才知道她这辈子有多苦多不容易!每次她说起年轻的时候,眼眶红着眼角里挂着泪花。她和公公的婚姻始于媒妁之言,止于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那一眼,婆婆说后来知道媒人给说的相亲对象竟是他,也就欣然应允了下来。公公在家里是第十一个孩子,之前的9个孩子全部夭折了,仅留下一个姐姐和他。所以作为家里唯一幸存的男丁,在那个时代里却被宠爱有加,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农活,体力活,从小被呵护着长大,婆婆说公公生来就是享福之人!他们俩人结婚以后,公公一直在当地供电所上班,而婆婆还要两地往返,一边在这个村庄教学一边还要急急火火赶回另一个村庄的家,相距10几里地,每天骑着大梁自行车穿梭在泥泞的土路上。就算天再晚,公公都从来没有去迎接过她。
公公嗜酒成性,和供电所里的同事朋友每天喝得酩酊大醉,更有甚的是有一次竟在路边的沟地里浑然不觉地躺了一晚上。婆婆说那一年生孩子,孩子胎位不正难产,接生婆急的满头大汗也束手无策。整整一天了,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旁边的人不知所错只是不断地喂水灌水,到了傍晚乡镇上的医生还没有赶到,而这个时候公公竟然还在外面喝着酒,那时候因为通讯不发达,没有办法联系到他,急的全家上下在院里跪地祈祷。好不容易熬到医生赶来,孩子顺利出生,可是医生却说,婆婆因为生孩子挤压膀胱太过厉害,再稍微晚一步,膀胱就要“炸裂了”,最后竟从膀胱里整整抽出了几瓶子的水,所有的人当时都吓得瘫痪在地。生完孩子一个小时了,公公这才从外面晃晃悠悠地回来。当时公公的妈妈气得抡起棍子就是一阵打,连哭带骂,听得旁边的人也是好揪心:“你这个狗东西,你媳妇孩子都快没了,你还出去喝酒,今天她娘俩要是没了,我就打死你。。。”
就这样,婆婆说她闯了一道鬼门关有幸活过来了。再后来,她依旧奔波于两地,只是这往后更加的忙活了,她既要上课照顾家还要照顾年幼的孩子,还要抢收地里的农活。婆婆说结婚以后,公公对于农活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供电所。地里的活不闻不问,实在忙不过来,婆婆只好找邻居来帮忙。
有一次快要下大雨了,地里刚砍倒的玉米还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里,如果不赶紧拉回来,这一场雨之后,几亩地的玉米恐怕颗粒无收了。婆婆顾不得下课之后沙哑的嗓子急需一杯水的救济,也顾不得站了几节课下课累的绷直僵硬的腿,拉着地排车赶着去地里抢收。而公公依旧不为所动,她自己一个人来来回回从地里把一颗颗坠着沉甸甸玉米的秸秆捆绑在一起再抱到地排车上,从傍晚一直忙到夜深,幸好老天垂怜,只是下了一点的小雨,幸而邻居看不下去都赶过来帮忙。等婆婆赶回家,拖着疲惫的身子,两根腿就像绑了几十斤的沙袋,喘口气都觉得浪费体力。此时公公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儿,暖壶里一滴热水没有,锅里更是一滴饭粒也没有,,公公一个人泡了方便面自顾自的解决了晚饭。婆婆当即大哭了起来,也许是压抑已经的委屈和愤怒,也许是那天实在太累了!
我听着她给我讲述过去的故事,我哭了···我问婆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婆婆说,当时的社会如果像现在这么开放,女人的权利和地位可以更高一些,或许早就离了。那时候心里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要离,可终究还是放下了,因为舍不得孩子,更经不起村里人的说三道四,家里老人也是铁定不同意的!
再后来,孩子都大了,婆婆说也想的开了,不怕他了,反正都苦了大半辈子了,也该直起腰板过日子了。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两个人的日常生活就是天天吵,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不是因为饭菜咸了淡了就是因为公公又喝酒抽烟了。时常因为公公懒惰两人也会吵的不可开交。从我们把二老接回城里来以后,两人就一直分房睡,一个大卧室硬是中间隔开分成两个小卧室,你一间他一间,互不干涉。搞得好像仇人似的。我们年轻的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只当是两个老小孩过家家吧!
早上,公公醒的早,他开门关门动静特别大,婆婆因为上了年纪睡眠很不好,这样闹动静,她肯定是要急的。所以每天一大早他们两个人总是从这个源头开始了一天无休止的战争。就算是大年三十晚上,两个人也能因为抢红包的事而大吵一架,总之,她俩之间的战火绝对不会因为某个节日找个理由而熄火。婆婆每次吵完架总会啜泣着发着狠话:“我给你们说,等我死了,千万别把我和他葬在一块,要不你们就把我的骨灰找个地方撒了,我可不想死了还和这种人纠缠!”
我对我家先生说,他们二老就像是天生的敌人,可偏偏造化弄人,他们竟一起在滚烫的大铁锅里搅挠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一起白头到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