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收拾东西回家,在安顿好行李以后,我在靠窗的F座坐下,这次很幸运,抢到了01排座位。虽然是同样的价格,但每节车厢车头和车尾排的空间都是最大的,靠窗能看到旅途的风景,若是下雨天,窗外的朦胧景色也能为凝视窗景的你蒙上一层文艺伤感的滤镜。旁边的座位暂时没有人,这样我可以更自由的在角落里想自己的事情了。
乘搭公共交通工具就像进入了一家正放映电影的影院,电影名字叫”微缩社会“,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相遇,却大多数时间连一句话也说不上,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学生大多话少,专注于低头玩游戏或刷剧,提前下载好的不舍得看的电影电视剧最适合在高铁上打发时间了。若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们恰巧坐在了一起他们还是有的聊的,但说的问的全是儿女工作和孙辈教育,年纪大了,听力不太好,交流的声音难免会大些。年轻的爸爸妈妈们要是带着小孩子,这一趟车往往很不容易,书包里塞满了吃的用的,哭了闹了不能马上安稳住孩子还要向周围被打扰的人送去歉意。出门前的精致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剩下的要数忙碌的商务人士了,他们出差在外,行李不多,手里提一台电脑,背上一身衣服就够了。手机要保持满格,以便老板随时联系,上传下达。短短半个小时,就要接好几通电话,一开始还要跑好几次车厢间的走廊,最后累了,就直接在座位上接听了。“XX老板,您好您好,嗯嗯,这个项目我们公司是可以做的,我现在正在出差,去XX地见一个客户,他们的情况和你们的是差不多的,我们已经是第二次合作了,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领导,我们这次谈下来了,成本降了200元,集装箱订多少柜,我们这次收获很大,刚看了股市,形式很好......”,”哎呀,别说了,最近一个月光加班,那个数据那么多,根本不好核算,听说XXX在XXX事务所混的很好,你说我们过得什么日子啊?” 生意、职场上的事情对我这个未毕业的学生总是十分有吸引力,听听他们的故事,以旁观者的角度总是不尽唏嘘,我的前途未知,但活在当下,做好眼前的事于我已经足够了,生活本就一团乱麻,谁都一样。
销售高铁纪念品的小哥推着一车精装线装仿古书在我身边的过道停下了,他以几不可闻声音附身向一位穿着较为高档的女士问了一句后就推车离开了,在这节车厢里没再停留。我不知道高铁上为什么要卖这种东西,也没有机会知道书的内容是什么,价格多少,但是我想如果他们可以在车上贩卖途径每站的特色明信片,风景照,书签,胸针等小东西我会很高兴购买的。突然想起多年前去内蒙旅游乘坐的绿皮车,车上有一位卖奶片的乘务员大姐。她声音洪亮,话语有趣,一开口就把全车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一包五十块价格的奶片,先分一把,小孩子优先。热热闹闹的,在充分介绍产品口味,功效之后,一车人总会卖上好几包,收入也挺好的。
下一站停靠时间较长,在临关门时上来了一位大爷,穿着上世纪的西装裤,皮鞋和红色的磨损的毛坎肩。他好像带了很多行李,因为随手把行李放到了过道里,阻塞了消防通道,被巡查员叫出来好几次。一位工作人员笑意问他,大爷你为什么带这么多行李啊,大爷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搬家啊!”,然后摆弄摆弄,等人家走了,他就回座位打电话了。最终,乘务组的小姐姐帮他整理了行李,归到架子处。但当一位姑娘要下车拿自己的行李时,发现自己的行李箱被堵得严严实实,等她把东西翻出来,动车马上又要启动了。焦急的她想下车,后面的旅客想上车,一行人就在大爷的行李上迈过来,迈过去,没有时间把行李扶起。我也快要下车了,大爷正好出去,他望了望被拖出来的行李,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了说“哦,他们有下车的啊”,然后把行李归位。这时我才意识到大爷的行李有多多,一个缺了轮子的大行李箱,黑色布艺的;一个手提木箱,老式白漆的,像以前的五金工具箱,有很多岁月的斑驳的痕迹;一个大行李包裹,是用床单包着的被子,边角上有些油渍,有一些气味;此外还有两个小包裹,都是印着广告的纺织袋子。之前的巡警再次经过,理了大爷的行李后又特意嘱咐了一句,“大爷,别抽烟啊。”大爷说,“我不抽,不抽烟,不喝酒”。另一位乘务工作者经过,理了理大爷的行李,也俯身嘱咐了一句“大爷别抽烟啊!”。大爷不耐烦了,说到“你们怎么这样呢,我不抽烟的,放心好了!”我觉得有些有趣,抬头看看,正好高铁的小电视里正放着“禁止吸烟”的宣传短片,片中的主人公就是这位大爷一样的形态......
出站,回家。接站口的亲人早在等我,短暂的旅途结束,但高铁上的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