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南方,即便是到了晚间,也闷热的很。我住的小旅店内潮湿憋闷,我更加烦躁不安了。在孤独和失败所笼罩的空气里,已无法再忍受这样炎热气温的挑衅了。
我随意捡起一件短袖,鞋也没换就出门了。去外面走一走也许能缓解心里的苦闷,我想。街上不再有白天那样的繁华,稀稀落落的人群,商铺也渐渐冷清,一阵失落感突然涌上心头。我害怕了起来,工作马上要面临失败了,来这里三个月,最终劳而无功,都不敢想后面的事情。现在的状况比我当时出发前所预料的最坏的结局还要糟,我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我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绿灯。在这种绝境之下,原来我会变成一个唯心者,期望上帝能听见我的祷告,我只能想信上帝对我的安排。在现实里做的所有的尝试,反倒觉得是虚妄,此时此刻我更相信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帝审判。
穿过马路,越往前人越少,灯稀疏暗淡。我不自觉地想象着自己在承受住巨大压力,就像现在这般,最终成功了,回击曾经无情嘲讽和善意劝阻我的人。这样的意淫就像精神麻醉,让自己觉得自己不平凡,好能舒服地继续这样生活下去。有一位电竞名人,他曾被一位富二代老板嘲讽:“你要是能一年挣二十万,你现在就可以走。”据他回忆说,“我独自在马来西亚的街头走了一晚上,想了很多,在你没有成功前是不会有人在乎你的尊严的。”我想恐怕是的。成功其实只是一个结果,人们往往只在意你成功后光鲜甜蜜的一刻,而看不到你之前在黑暗里坚韧爬行、经历挫折失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如果完成一件事情像是一个公式,成功只是等于号后面的那个结果,而前面的两页草稿纸的演算推理证明过程才是应该学习的。我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寒风的打扰,我身旁的树上的枝条开始微微摇晃。
空中飘起了雨点,这正合我意,我决心走得再远点。刚刚在微信朋友圈回复了大学舍友的一条评论,他今天返还了我们曾经的学校,和那里的老友重逢,他发了照片,引来了我们这些到不了的人的怀念。我现在很想看看我的评论他们有没有新的评论,可想到手机的网络太差,就没有拿出来。继续向前慢步走着。
回忆在这时止不住地冒出来。大四那年,刚才返回学校的舍友,认识了一个他的大一老乡,我们复习考研时也把她带上,渐渐彼此都认识了。我曾给她取了个外号“传奇”,所有人都笑了,认为这个词最为贴切。那时的很多事情现在已经变得模糊,有些人也渐渐记不大清了,以后这种趋势还会加剧的吧。
还有我的那位舍友,他是最使我羡慕的人。有一年国庆假期,我和其他几个人商量去哪玩争论了几天都没有定论,而他却想好了立刻行动,一个人跑去了新疆,寒假又独自去了西藏。他的人生信念和执行力让我惊叹不如。羡慕别人的往往是自己想拥有却不曾拥有的。
再往前,就出了社区。有一条笔直望不到尽头的马路,路边的草地上立着一块暗红色的打磨光滑的石头,写着社区的名字。我过了马路,发现对面有一大片黑暗的丛林,仿佛有一条小路延伸到里面,抬头目光越过树林顶部,有一座大的圆拱形建筑,亮着灯。这时看到在那条通幽的小径里走出一个人来,原来真的有路。我打算过去走走,苦闷和孤独很好地抵消了夜间幽暗带来的恐惧。
穿过那片树林,居然还有一条马路,只是窄了些,更像是专供人行的路。这里就更昏暗了,微弱的灯光,两边分别高耸的围墙和树林,抬头好像连夜空都看不到。雨点还在下,路边的野草滴答着水滴,偶尔有一两个行人经过,还是能听到和看见刚才经过的马路上的汽车和灯光,只是隔着一片树林,就像是两个世界。
我发现走了一圈都是围墙,根本进不到那座拱形建筑里,而这边越发阴森恐怖,我三步并两步朝原路返回了。从小径出来,路灯照射的灯火通明,社区显得人声鼎沸,我又回到了人间,这才是我向往的世界。往回走的我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沉重了,一个小男孩在拍打着一只黄色的和他一般高的气球,边跑边笑,多么快乐。我好像也快乐了。
雨更大了,我回到了旅店,熟悉的地方,痛苦和幸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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