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之爱

“多情终是最无情的,小师妹,你又何必贪恋这世间短暂的温暖?”他在我耳边温柔地低语。我的双手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眼神温柔而宠溺,让我沉醉。

总是在结局时,看着心儿慢慢一片片破碎。

总是在开始时,期待明天永远一道道阳光。

看见你时,满心欢喜;

离开你时,无边忧伤。

往事不堪回首。我却固执地留在往事里,任那冰凉的风吹打着我的心。

明月谁家院,

楼上人独立。

曼妙琴声停,

春去花已落。

原来此生的种种,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欢笑,所有的眼泪,最后只化作一个凄凉的手势,在风烟迷漫的黄浦江边,默然而立。

想写一些,上下两部。上部:血染上海滩;下部:重回上海滩。

上部:

(一)血色玫瑰

(二)血泪相思

(三)血雨腥风

(四)血火黄昏

(五)血书痴情

下部重回上海滩

(一)重见师哥

(二)重楼迷雾

(三)重门紧锁

(四)重影叠离

(五)重获新生

本人时间有限,更文不定。想到哪,写到哪。因为忙,每篇会较短。

第一部血染上海滩

(一)血色玫瑰

哦,上海,这个谜一样的神秘城市,让无数人沉醉。在入夜霓虹灯闪烁下,她风情万种,是个眼眸含情,笑吟吟的妙龄女郎。在清晨第一道阳光里,她又清纯可人如含露的百合。在疾风的午夜里,在残色的黄昏中,谁知道这个城市又是什么面目呢?哦,上海,上海。这个城市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宽广却无法预测。它注定变幻莫测,永不为谁停留。那黄浦江水滔滔地流着,永不回头。它带走了什么?

“铃……”,清晨的阳光里,圣华德会的晨钟响起。一群十六七岁女孩子如期而至,踏着铃声走进这所私人学校的校门,伴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银铃般的笑声。其中一位女孩子尤其引人注目。她身材高挑,曲线玲珑。银盘似的俏脸上镶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透明,又十分坚定。

“曼春。”女孩子正在左顾右盼,听到一声有力的男孩的声音,毫不犹豫向前跑去。“师哥,这么早就来了?”“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嗯,”曼春羞涩地低下头,“想了,想了你一晚上。”最后一句声音低低地,是说给自己听的。

“曼春,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男孩把手上的花束递给曼春。这是一束粉红色的玫瑰,带着晨露,衬着曼春的脸,娇艳欲滴。

“曼春,”男孩微微俯下身,在她脸边说,“你比鲜花更美。”

曼春羞红了一张脸,抬起明亮的双眼,看着她的师哥,明楼。

明楼虽只比自己大几岁,却沉着稳健,身姿挺拔。英俊的脸庞,挺直的鼻梁,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和师哥从小一起长大,只要看到师哥,就会心跳加快。师哥己从一个小小少年长成了英俊潇洒的男子。每次靠着师哥结实的肩膀,曼春都觉得特别安心。她毫不怀疑地认为,这将是自己一辈子可以信赖的人,这肩膀永远会为自己挡风遮雨。

“曼春,”师哥打断了她的花痴幻想,“我要走了,你的朋友们在等你呢。”曼春回头看,几个女孩正对着他俩调皮地笑着。

“今天你有什么课?”师哥抬手为她整了下头发。“早上国文课,美术课,下午要练舞蹈,还有一个俱乐部。”

“别太累了,小傻瓜。晚上我来接你吃饭,去你最喜欢的地方。庆祝我们的小傻瓜长成了大傻瓜。”“师哥,”曼春娇嗔地扭了下身子。在师哥温柔的注视下,带着满心欢喜去了学校。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夜色中的上海分外迷人。曼春和明楼一同出现在广香园门口。曼春一身粉蓝色的纱裙,象个小仙女。腰间轻系的丝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玲珑美好。发上扎根粉红色的蝴蝶结,和微卷的秀发一起轻泻于身后,明媚动人。身边的明楼高大英俊,眉眼间自有份自信俊朗的气质。他身穿上等呢料短大衣,更是显得挺拔。两人走在一起,珠联壁合,真正一对可人儿。

那时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永远。只以为现世的一刻便是永远。

只等到天荒地老。

荒了的是人心,老了的是容颜。

在回来的路上,曼春娇弱地把头靠在明楼肩膀上。“师哥,谢谢你。你对我真好。”明楼回头注视着她,“曼春,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曼春把早上那束玫瑰花轻轻靠近脸旁,“我要把这花放在床边,让它陪着我,希望它永不凋谢。”“小傻瓜,”明楼哑然失笑,“我会一直送你礼物,带你去你最喜欢的地方,吃你最爱吃的东西。以后你每年生日我都送你最喜欢的礼物好不好?”“好!只要是师哥送的东西就是我最喜欢的。”

“小傻瓜。”明楼爱怜地摸摸曼春的头发,却觉察到身边的师妹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曼春若有若无,微微皱着的眉头,明楼觉察到曼春有一丝不开心。

“今天对不起你了,师哥选得地方不好,吵到你了。没让你生日过得尽心。”

“怎么会呢。只要和师哥在一起,不管什么地方,我都是最开心的。”曼春连忙抬头,看着明楼,真挚地柔声说道。

街灯的淡光缓缓照过,曼春不禁回忆起广香园里的一幕小插曲。那时,明楼曼春刚刚入座准备点餐。旁桌吃饭的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忽然喧闹起来。

只听其中一位有些愤怒的大声道,“现在国事吃紧,没想到你们几位还有这样的闲心。”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你别弄错了,现在的形势又不是我们弄得,我们要负什么责任吗?”“就是,闷声发几笔财才是正经。”“国将不国,家又如何是家。黄金银票又有何用?”“老兄糊涂,这话和上面说去。”“估计长官们都在忙着办闲事吧。”“哈哈哈……”接着便是杯盘敲砸的声音。

这短暂的闹剧很快就被平息了。年轻的明楼却陷入了沉思。“师哥,师哥,”曼春摇着明楼的手,“管他什么国呀,家的,只要师哥永远在我身边就好。”曼春撒娇地拉过明楼的手臂。刚刚回过神的明楼听了这话又是一怔。“怎么,师哥,我说错了吗?”曼春有些惊慌。“没有,曼春,”明楼温柔地揽住曼春,“国家大事本就是男人应该管的。你们女孩子就不用担心这些。”

街灯的光打断了曼春的回忆。“师哥,今天我特别开心。我希望永远和师哥在一起,开开心心。”说完又叹了口气。

“小傻瓜,怎么还叹气。生日过得不开心,可是会长不大的。你就会一直这么小,这么小。”明楼调侃地说着,用手左右比划着。

“师哥别闹。”“那你有什么心事就告诉师哥,师哥来给你解一解。”曼春幽幽地点点头。

本来女孩子闺蜜的事曼春是不会打扰师哥的。可今天却让曼春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也许是女孩子长大了吧。

“今天早上雨娟两个眼睛哭得象大核桃一样来上学了。就是那个雨娟,上个月学校表演时你也见过一面的。”曼春看着明楼说。“她说她男朋友要和她分手。”“哦,就是那个新发财行行长的侄子?”圣华德会里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交往的也自然都是官二代富二代。

“是的,就是他。自己不学无术,整天流连在舞厅酒吧里,却嫌弃雨娟。说什么,长得再美又如何,天天看也腻了。还指责雨娟大小姐脾气,不好哄,要找个温柔和顺的。我今天陪了她很长时间,明天礼拜日还要去她家看她,劝劝她。”

“曼春,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其实这种事过一阵就好了。以后她也许会遇到个更好的男孩子。”

“不!有些事有些人永远也不会过去。师哥,你以后会忘了我吗?”这声师哥带了些凄凉的调子。

“小傻瓜,”明楼刮了下曼春的鼻子,“我是你的师哥,永远是你的师哥。怎么会忘了你呢。我还要给你过明年的生日,后年的生日。一直到你三十岁,四十岁,……,一百岁。”

“嗯,”曼春看着师哥的眼睛,真挚而热烈。还有那怎么看也看不够的帅气的脸庞。师哥就是师哥,师哥和别的男孩子是不一样的,他是独一无二的。

“师哥,我是不是很傻?”

“小傻瓜,你怎么会很傻呢?”明楼说到这儿自己也忍俊不止,“你永远是最聪明美丽,最可爱善良的女孩。”

当晚,曼春迟迟不能入睡。她躺在床上,看着床边那束粉红的玫瑰,好象娇艳依旧,又好象有些残败。“师哥会这样一直爱我吗?一直一直爱,一直到永远?”白天,雨娟含泪带着哭腔的话语回响在耳边,“不要轻信男人对你的爱,曼春!他们的热情不会比这束玫瑰花的花期更长。”一丝忧虑悄悄地漫上心头。曼春紧紧盯着玫瑰花看,好象这样就能把那份爱记在眼中,永远留在心上。

终于,一阵困意袭上,曼春捱不过困意闭上了眼睛。

一阵冷风吹醒了曼春。睁开眼,却是师哥正慢慢推开卧房的门。

“师哥,”曼春惊喜地叫着,想要起身。“嘘,”师哥轻快地来到床边,清凉的手指挡在曼春的唇边。“我很想你,来看看你。”“咱们晚上才见过,”曼春藏起心底的喜悦,故作娇嗔道。“我离了你一分钟就好象有一年那么长,只恨不得每时每刻待在你身边。”“我也是的,师哥。”曼春轻轻地叫道,一声师哥却是软得能化作水。

两人四目相对,恨不能每分钟有一年那么长,有一世那么长。风吹过,床边的玫瑰花轻轻摆动。师哥皱起了眉头,“这花真是碍事,花期太短,已经残败了。把它扔了完事。”说着便抬手伸向玫瑰花。“不!”曼春连忙阻拦,纤纤玉指划过玫瑰花茎,一滴滴血珠从指间冒出。曼春仍是不管不顾地护着玫瑰花。血滴从指缝透出,晕染在花瓣上,很快就把花朵染得鲜红,娇艳如血。经过鲜血浸染的花朵更加灿烂,一朵朵开得饱满。明快的光亮照着曼春的脸颊,曼春快乐地喊道,“师哥,它们多么美丽呀!”却久久没有回响。抬起头,四周空旷冷清,早已没有了师哥的身影。“师哥,师哥,”曼春慌乱地起身,四处张望着。幽暗的房间飘着淡淡薄雾,只是不见师哥。“师哥,师哥,”曼春继续叫着。

“师哥,”曼春忽然睁开眼睛,原来做了场梦,梦里的事也记不真切了。窗外晨曦微明。

转眼瞧见床边的玫瑰花,竟有些残败了。

第一部第一章完

(二)血泪相思

玫瑰花败落后,曼春终是没等到师哥第二年的生日礼物。

她等到的是师哥远去巴黎的消息,和那件沾着师哥斑斓血迹的白衣。

师哥离去的那年秋天特别冷,那场秋雨也特别寒。

那夜,曼春在雨中跪了一夜,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只不停地呼喊着师哥。

只要师哥能出现,哪怕天上落下的是刀子,她也愿意等。

可是就算天下落下的是刀子,师哥也不会出现了,所以曼春只是淋了一夜冰冷的雨。

明镜把带着明楼血迹的白衣扔在跪着的曼春身边,让她快点滚。

曼春捧着那血衣,一刹那,眼前的血衣变成了脑海中带着血光的玫瑰花,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刺眼。她的余生便和血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几年,曼春恍恍惚惚也不记得是怎么过得。

只记得自己经常这厢抱着血衣看一阵,那厢狠命地哭一阵,泪流满面。

花一般大好的青春便在这血泪相思里残喘过去了。

第一部第二章完

(三)血雨腥风

上海沦陷了,全中国都变成了战场。

曼春,这个在爱情战场上弃甲丢械的败兵却在这儿找到了战场。

参加了培训班。凭着狠快准的身手,姿色非凡的容颜,和不凡的身世,令人咋舌地快速登上了76号处长的宝座。

人人在她面前都点头哈腰,她只是傲慢地抬起下巴。把嘴唇涂得血火。

这世界在做什么,她不关心。日本人在做什么,她不想管。反正都是些没人性的事。自己的人性也早在培训班磨灭了。手起刀落,听到尸体噗通倒地的声音,不过是些无意义的生命。

唯一有意义的事就是在审讯室里。手起落间,血肉横飞。原来她掌控不了自己的爱情,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却能掌控别人的命。这还真是好笑。

曼春歪着嘴笑着,滴血般的红唇扩大了,好象血从嘴边流了出来。

一个人身体里的血流光了,需要多长时间?

那些被风干了的尸体,是不是永远被世界遗忘了?

(四)血火黄昏

从清晨到黄昏的距离,原来就是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

那个清晨,76号门前,师哥打着伞看着曼春,温柔的眼神,一如从前。那伞下就是曼春的天堂。

师哥回来了。他比以前更加英俊,更加柔情。岁月让他增加了魅力。那从前一望见底的眼神现在深不可测。深到让曼春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鸯梦重温,旧情复燃,何况师哥还和自己一起工作。曼春所有的少女情怀都回来了。生命又有了意义。

而在这个血色如火的黄昏,曼春越狱而逃,在街上徐徐而行。

这卷在血色云朵中的黄昏,就是她的地狱。

几个月的柔情蜜意原来都是一场阴谋,一场把她送入死牢的阴谋。

每当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掌控自己的爱情时,世界便向她张开血盆大口。

这真是好笑。

所以,她就带着钱,带着枪,带着车,带着自己的命运,走进这如血的黄昏。

第一部第四章完

(五)血书痴情

当明楼看到这张纸时,它已经是血迹斑斑。那一定是曼春的血,是曼春的血。历经场面的明楼没来由地感到眩晕与虚弱。忍着剧烈的头疼,明楼却不得不逐行逐行地读完这张纸。这一张薄薄的纸拿在手上,猛烈颤抖着,以致于明楼只好一遍又一遍地从头读起。读了十几遍,都没有读完。

师哥,你好。

见字如见人。现在,我正在强烈地思念你,虽然,我走的路与你越来越远。

是的,我要离开你了。你一定能感觉到我有多么地不舍与心痛。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心灵相通的,不是吗?所有的一切,我在你的柔情与爱意里走上你为我选好的那条路,而你,就在默然中看着我在深不及底的悬崖边徘徊,直到我掉下那万丈深渊。一直一直往下掉,带着你的温柔和我的爱情。

师哥,请让我再次深情地唤你一声师哥。就好象我们甜蜜过往的无数次。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是满怀的忧伤在想着我,不舍我的离去,就象此刻我是这样的舍不得你。呵,我们是多么完美的一对。完美得恰如白天与黑夜,火焰与寒冰,永不相弃,无可替代。

我走了。但我一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春天的风里有我,冰冷的梦里有我,美丽的蓝天里有我,幽暗的角落里有我。师哥,师哥,我不要离开你,无论过去多少年,我还是这样的爱你。

当你想起我,请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请你永远记住那个姑娘,那个头戴枙子花,扎着麻花辫,在篱笆墙后偷偷看你,偷偷微笑的小姑娘。

爱你的曼春

上部完结。

下部

重回上海滩

黄浦江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港口通行处,几个宪兵实枪荷弹盯着来往人群。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又有着不寻常的气氛。好象是快要挣破的茧,没有什么变化,却可以在下一秒随时天崩地裂。

一首从香港开来的豪华游轮正在慢慢停靠。船上衣香鬓影,红酒咖啡。慵懒的背景音乐缓缓地流泻着末日的味道。船舱口深红色天鹅绒门帘被一只洁白的手慢慢打开。信步走出一位女子,身着墨绿印花旗袍,衬得雪白的脖颈和双臂更加娇嫩。脸上戴着副大墨镜,双唇火红。她独自靠在栏杆上,看着飞溅的水花不语。“小姐,”女子回过头娇媚一笑,摘下墨镜。一双明媚的眼睛挑飞着看过来。男子心花怒放,还欲靠近。女子伸出纤纤玉手,做出手枪状,靠近男子的太阳穴处。指尖鲜红的指甲尖利红艳。

只这一瞬,女子媚笑的眼神寒冷无比。男子吓得转身便逃。女人不屑地撇撇嘴,收起斜飞的眼神继续看着江边发呆。

远处江岸线上,建筑物高高低低地起伏。几点零星的灯火点缀其间。女子喃喃自语道,“师哥,我已经来了,你在哪里?”

(一)重见师哥

几年后,上海

春天已经来了,早晚却依旧寒凉。

正是二月早春。树上悄悄探出了细小的花苞,在高高的枝头倔强地生长着。有一树嫰芽高高地伸入明公馆的院落,欣赏着房中的美色。

夜色已深,明公馆二楼一角依旧亮着灯。那是明楼的书房。里面坐着个英俊的男人,腰板笔直。灯光勾勒出他的侧脸。饱满的额头,笔直的鼻梁,两片薄唇紧抿着,神情紧张。这便是明楼。他沉思地看着眼前的卷宗。门开了,明诚走进来,递上手中的咖啡,关切地说,“先生,太晚了。”看着明楼紧锁的眉头,他下意识地看看卷宗。赫然几个大字--防务计划备忘录。

明诚不由得也有些紧张,“有什么问题吗?”明楼抬起头来,看着明诚,自己亲密无间的好战友好兄弟。“现在时局如此微妙,表面十分平静。只要任何一个动作就会打破平衡,不可挽回。”明楼推开卷宗,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明天霞飞路的约见。明天下午三点半,你安排好了吗?”“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楼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兄弟,幸好有他,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安排和计划中,希望一直如此。“明天是我和组织上几年来唯一一次正式联系。来人掌握着整个上海的地下党组织。我们是单线联系,我只能通过此人联系组织,那是我唯一的桥梁。希望能通过这次见面,主动掌握局面,控制形势的发展。”

“唔,”明诚点点头,知道此事万分重要,“那防务计划有什么变动?”“有变动,而且很蹊跷,更奇怪的是,这份备忘录不是及时的,是两天前的。好象有什么事已经开始发生了。明天霞飞路的见面我一定要详谈此事,看组织上有什么看法和应对。”

明楼移过目光,看着窗外,一轮明亮的月亮在黑夜中独行着,不一会儿就被漂浮的乌云遮住。

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境遮月明

下午,霞飞路。

在繁华热闹的上海,这儿却是一处清净的所在。

明楼坐在落云居高大的落地窗前,细蓝纱长帘松挽着,露出墙边绿色植物和细笔描绘的瓷砂花盆,一派清闲。

明楼心中却十分紧张。他细细地梳理各种线索,想对乱麻一样的局面看清楚。自从大姐和小弟的离去,他便十分孤独。幸好有阿诚的相伴和扶持。饶是如此,肩上的担子还是和时局一样越来越重。他叹口气,想起今早和阿诚的对话。

“地下党的联系人代号是什么?”阿诚发问。“毒情。”“毒情?好怪的代号,更有军统的感觉。”明楼没回答。其实在他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他心底就涌上了异样的感觉。他不愿也不敢多想。

落地窗外,曼春在不远的拐角处看着明楼。她一动也不动,眼睛一眨也不眨。与其说她在看着明搂,不如说她在吃了明楼。她的眼神是热烈的,贪婪的。

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不存在,只有落地窗边那个落寞的身影。

这个身影,是十六岁时,她在花后满心欢喜窥探的身影。

这个身影,是少女时代,她在灯下一遍一遍勾画的身影。

这个身影,是这些年来,她在梦里无法告别哀伤的身影。

“师哥,我们又要见面了呢。”她整理好脸上的笑容,向前迈步。

落云居不合时宜地开了音乐。明楼头痛俞烈。

那是时下沪上流行的抒情小调。曲声旖旎婉转。

“念郎心,伤离别。桥边春花为妾意,年年还复来;楼上明月知君情,却为何明月照空楼。啊啊啊,照空楼……”女声一腔子哀怨盘旋不已。

明楼缓缓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时间到了。该来的人来了。

一个人影走近,“咖啡喝多了,也可以换换。要不要尝尝我带来的玉晨雪。”“不用,我更喜欢红茶,铁观音。”“好,观音自是铁的好。不比那瓷的,易碎。”暗号对上了,明楼眼中依旧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眼前之人,亭亭玉立,一身月白淡褐色纹理旗袍,齐耳短发,素淡雅致,俏丽的面庞却是自己再也忘不了的,睡梦中也心心念念的。“师哥,你可曾想过我?”何止想过,梦里也全是你。美梦中有,恶梦中也有。万般念想,面上却波澜不惊,沉默半晌,“怎么会是你?”“我不是最合适的吗?有什么动向?”谈到工作,明楼压下万千思绪。“上海防务异动。东边的戒线撤了一半,西边却加调了力量。西边原是些民居,大轰炸后便少有人烟,夹杂些废弃的仓库。看不出有何意义,只是离旧港较近。”“嗯,这是两天前的调动了。现在两个临时大队已经撤离,但是五十里外有隔离带的走向。”对上明楼探询的目光,曼春笑笑,“我早年的闺蜜,雨娟,是此次行动中一个日本宪兵队长的末婚妻。”“雨娟?那个爱哭爱发脾气的大小姐?”“嗯,说起她的经历也够奇特。上个男朋友是个营长,却在太原地区会战时,神秘失踪。”“对,这是党国一个不可说的秘密,连带失踪多人,到底多少人,我们都不清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曼春道,“我要去军统。”不管明楼震动的眼神,她继续说,“我已经和新上任的悦子处长联系过了。”

“在军统,我也是毒情。毒情,有毒的爱情。”

最后这句,曼春不再是干练的语气。她暧昧地凑近了些,幽幽地像歌唱一般。

留声机里女声又唱起,“啊,啊……”

曼春已经走了很久,明楼依然一个人坐着。

曼春的到来给明楼的震憾一波又一波。她并不罢休,临走在明楼耳边悄声说道,“对了,明镜大姐不日就要回来了。”她整了整明楼的领带,“别让大姐看见你如此憔悴。”大姐二字是加重的。

这就是他的曼春,他熟悉的曼春。

有时明媚温婉,但骨子里永远是这样,不知妥协,永不后退。

她难道不知道吗,自己的憔悴很大部分是为了她,睡里梦里都有她的影子。

明楼就这样一直坐着,看窗外的夜色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城市。

你离开了,我去哪里寻找?

心儿弄丢了,谁会为我带回?

我忘记了时间,停在了你的目光中。

你却把目光留给了地平线,飞到了无垠的远方。

下部第一章结束。

(二)重楼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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