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一隅，一只大铁桶里面挂着腊肉和香肠，底部填满了柴火和柏树枝，点燃之后，就可以慢慢熏制。
王奶奶在铁桶旁看着火，间或用钳子伸進去搅动一下。柴火里面埋了红蜜薯，几个小孩子守在一旁口水直流。
橘猫正懒洋洋的散步，嘉嘉趁它没留神，一把将它逮住，橘猫“喵呜”的挣扎不休。一人一猫都是胖乎乎的脸，莫名让人觉得喜庆。
云姝陌写了不少春联，分送给邻居们。或许天赋异禀，她的毛笔字已有小成，清雅秀润，灵动流逸。
萧菡路过看见了：“从哪儿买的啊？”
“咱们陌陌写的，嘿嘿，字真不错，有她爷爷当年的风采。”
“我能要一副吗？”
“去她家拿就行。”
萧菡不由对云姝陌生出了好感。这女孩子长相素雅乖巧，性子文静，待人也和善，还很有才华。
云灏：年前到家。
沙发上的云姝陌握着手机，有些出神。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萧以扬站在外面，语气简洁：“要一副春联。”
她愣了愣，看清他这次是穿着衣服的，暗暗舒一口气，取出刚写好的春联递给他。
红纸上的墨迹还有点湿润，散发着幽幽墨香。
萧以扬往门边倚靠着，手指抻了抻春联，低头看了起来。
“写得不好看吗？”见他没有说话，她轻声询问。
他循声抬眼，见她鸦青的发丝扎在脑后，露出一张瓜子脸蛋，肤质好比细瓷，双眸如湖水般清澈见底，于是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好看。”
她脸颊莫名浮起淡淡的红晕。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除夕来了。
云灏睡了大半日，醒来之后，粗略洗了把脸，往厨房走去。
锅里冒出姜丝清蒸鱼的鲜香气味，云姝陌洗好了一盆青菜，沥着水，又把煮熟的香肠切成片，装在盘子里。
云灏怔了神，她还会做年夜饭？
晚上，父女俩面对面坐着，安静吃着饭，衬得电视机里传出的欢声笑语格外清晰。
云姝陌心里涌出小小的愉悦，一年没见，她想爸爸了。
洗碗时，窗外炸开了几簇烟花，绚烂缤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她不由忆起一句宋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云灏在家待了约莫半月，又出去工作了。
学习枯燥而乏味，估计校领导也觉得压抑，这天碧空如洗，学校举办了一场书画比赛。
画画的不少，书法只有伶伶仃仃十几个人报名。高大的皂荚树下，书桌呈一字排开，桌上摆着洁白稠密的宣纸，笔墨砚台。
围观的同学窃窃私语。翟倩倩和袁希抢占了最佳位置，踩在皂角树旁高高的台阶上，全神贯注地盯着。
萧以扬双手插在裤兜里，在二楼的走廊透气，视线无意中扫了扫，越过摩肩擦踵的人群，恰好落到穿白色校服衬衣的云姝陌身上。
她端身坐着，神色恬然，白皙的脸蛋还有些稚嫩。墨汁倒好了，她执起毛笔，让笔尖浸墨，而后在砚缘缓缓抿去多余的墨汁，开始书写。
“3班的那个女生最美，我观察她很久了，个性矜持又纯洁。”
“要让我来挑还是右数第二个，这个漂亮，衣裳也好看......”
男生们七嘴八舌讨论的声音。
“选美比赛啊？”萧以扬语气冰凉。
“嘿嘿，这不是观赏价值高吗，不能浪费机会啊，我们都是粗人......”庞杰眼睛都不想眨。
萧以扬不再理他，眼光掠过那个心无旁骛的少女，发现她已经写完，正跟旁侧一个清瘦男生说着什么。
他神情腼腆的瞧她，脸有些红。
萧以扬总觉得哪儿有一根细微的刺卡着，很不舒服。
是夜，月朗星稀，她在前面款步姗姗的走着。
萧以扬很容易就追上了她，状若随意的问：“书法能比赢吗？”
云姝陌步伐略缓，低头浅浅笑了：“赢不了，有人比我写得更好。”
“上午跟你说话那个？你们认识？”
“不认识，我连班里的男同学都认不全……”
萧以扬这下舒畅了许多。
次月，云姝陌和那个楷书很厉害的男同学被举荐去参加市里的书法比赛，男同学毋庸置疑得了第一名，她也得了个小小的奖状，名字被贴在学校布告栏上。
庞杰眼尖的看见了，挤眉弄眼道：“萧哥，你眼光不错。”
萧以扬看着那个名字，眼瞳有光泽闪过。
而更厉害的袁希在省级数学奥赛拿了奖，据说可以保送一中。
日子溜到了毕业那一年。天公作美，晴空万里。操场旁的阶梯上，大家在轮流拍毕业照，借以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翟倩倩戴了一条珍珠项链，袁希别了水晶发夹，别的女同学也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云姝陌仍穿着白衬衣，配了颜色淡雅的棉麻裙子。
校长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眯眼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们。旁边两三位老师陪同着，谈笑风生。
3班拍照的时候，萧以扬还在下面排队。
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倏忽间，随意往阶梯扫了一眼，就再没移开视线。
摄影师要求同学们都笑一笑，有的同学不爱笑，就多拍了两次。
站在第一排靠中间的少女，只穿着素净的白衬衣，一头柔顺的青丝没有扎起来，随意披散着，一部分在脑后，一部分垂在胸前，她似是无奈地轻吐了一口气。
又要开始拍了，她面对镜头站好，嫣然一笑。
那天，别的情形萧以扬都不记得了，只觉她娉婷袅娜，笑靥如花。
花园里绿树成荫，两只小巧玲珑的雀鸟扑棱着飞来飞去，最后停在玉兰树枝上，互相啄对方蓬松的羽毛。
中考后，云姝陌放松心弦，懒散了几天。
消息灵通的翟倩倩说，郊外划了一片山地开发成野生动物园，规模很大，引进的动物种类繁多，学生还可以享受暑期优惠活动……
回复过后，手机又响起提示音。萧以扬：我在你家门口，出来一下。
他的头像是彩色的英文字母music。
云姝陌午睡刚醒，发丝微乱，穿着淡玫瑰色的卡通睡裙，秀眸惺忪地朝他望去。
萧以扬头次见她这般模样，觉得有点娇憨。
“同学约了明天去动物园，你去吗？”
“嗯，我也跟班上同学约好了。”
“那好，明早一起。”说完，他往楼下走去。
她思维略有些迟缓，等到人影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