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洗漱结束,在书桌前收拾昨天没弄好的东西,翻到架子上的面膜、粉底液口红和化妆的一些七零八碎,有些发愣,撑着桌子回想最近的一次化妆是什么时候。
好像今年变得很少收拾自己,最近的一次大概是六月,在成都,都忘了是为什么,只记得最后上了散粉,涂了口红,对着镜子看自己,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最后还是全部擦掉了。
就是很难过,为什么要在一些不爱的事物上浪费时间。
然而回过神的时候,手里已经攥着个美妆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始了。
回家的时候不能给妈妈看见憔悴又颓废的样子,她会担心,我受不住她小心翼翼又自责的眼神。
爱你的人总把你所有的不快乐都当成自己的问题,然后试图用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来哄你笑一下,这种心情笨拙又可爱,却叫人心疼。
这段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大概是因为期末复习的缘故,整日昏昏沉沉的背书,然而也并没有记住多少。
倒是反复生病,好像所有的不好都知道这段时间的抵抗力下降可以肆意进攻,于是蜂拥而至,被攥的几乎窒息。
掉很多头发,一把一把的吃药,夜里连连噩梦,见到一些荒诞而可怖的境象,最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别人用钢筋刺穿了自己的心口,低头的时候看到一个黑漆漆的破洞,里面呼呼的都是冷风,没有血。
于是总会哭,惊醒后躺在床上,一片漆黑里眼泪狂流,麻木而茫然。
也有好几次吵醒舍友,被她抱在怀里哄,一声一声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浑身僵硬,手脚发冷,心里觉得很抱歉,却说不出什么来,睡不着的时候看着黑暗发呆,神思虚无缥缈,觉得被一片黏稠泥沼缠住。
状态颓败的如同一根腐烂的木头,大概很快就会成为一块腐殖物。
那天晚上聊天,这样同别人形容自己,一边笑,一边撕东西,是前阵子写出来的一些零碎,觉得不好,便不再想要。
纸页破碎,准备扔掉,转身去找垃圾桶,却没拿好,散了一地,好像我同样破碎的心。
一瞬间崩溃,蹲在地上埋着头,发抖,想要大喊大叫,却嘶哑的不能哭出声,喉咙里都是压抑的怪音。
觉得自己很恶心,非常不好。
他在那头听,沉默了好一会儿,叹气。
“我不要你在我身边,我只要你在这人间。”
我在这头听到那边有汽车的鸣笛,和人来人往的喧闹,他轻轻说了上面那句话,可我听清楚了。
捂着脸无声落泪,谁都没有错,只是人间波折,岁月难捱,真的太苦了,最后的热情和希冀被消磨殆尽,我只想怀揣着失望和悲观纵身一跃。
可是痛苦又是人另一部分的信仰,我清楚的明白,如今我所依靠凭借着的,都是那些从过往纠缠至今的绝望。
它们刺痛我,攫取我,又支撑我,那我是什么,我不过是被驱使着的一具身体,负责承接因痛苦活着而必须要受的代价。
极端的冲突矛盾,带来更复杂难解的纠缠,你知道吗,我曾在无数个凌晨的黑夜里将自己摔碎,然后再拼凑成一个能够笑着迎接阳光的样子。
我一早就知道,这是除非死亡而不能逃脱的,然我不能死亡。
我驾驶我生命的列车去往未知,车上的乘客共我生死。
倘若这车上只有我一人,才能放手,看它极速驰驶,冲出轨道,然后消逝在生命茫茫的洪流中。
我也曾在夜晚乘坐航班,飞机从灯光明亮的地面缓慢上升到无边黑夜,我靠着窗,看玻璃外的漫漫云雾,无比渴望能在那一刻坠落。
坠落进地平面的那片光明璀璨,灯火绚然,然后归属于真正的黑暗。
月影伶仃,细虫有声,而我在周而复始的茫然放纵中掠过了半生。
我是站在泥巴地里走不出来的小孩,伸出去的手抓不到什么回应,便也不再伸出手去。
我是挥断翅膀也渡不尽寒塘的孤雀,筋疲力尽也找不到枝丫可栖,便沉默的栽进水里。
我晦暗、颓唐,我不是别人眼里那样的干净又明亮。
我不是的。
End.
文/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