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都要给爸妈两个老人家写点文字,算是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吧。爸妈已经将近八十的人了,如果哪天离我们而去,想起他们老人家,还可以翻看着这些熟悉的文字。可是想了想,要给自己可敬可爱的父母写点东西谈何容易,他们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饭还多,他们走过的路,他们跨过的河,他们经历过的艰难困苦多得就像天上的繁星,数也数不过来。在他们走过这惶惶近百年的岁月里,已经偿遍人间的冷暖。苦也好甜也罢,都将凝结成他们头上的斑斑白发,凿刻成道道的老皱纹,削剥为矮小蹒跚的身影。这两个老人就这样相随相伴,相互搀扶着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
我定下决心给爸妈写一篇文章,我要让老爸老妈永远活在文字里头。岁月会流失,人也难免会衰老离去,而文字依然是文字。
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开个头好。我苦恼思索着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就在这些记忆废纸堆里寻找着那些用的上的发黄了的陈年老事。思来想去,还是写写妈妈的唱歌机吧。唱歌机不过就是比巴掌大一点的旧红色的老人机。有一个4指宽的小屏幕,带个天线,需要插卡,卡里有几十个带文字的本地山歌对唱视频,妈妈每天就反反复复听着这些歌,津津有味着。
为何要写这唱歌机呢?原因有二。其一,这个小小唱歌机陪伴着年老妈妈的每一天,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每天天刚蒙蒙亮爸妈就起床,起床后妈妈首先把唱歌机打开并把它搁在一个台面上。妈就这样边听着山歌,边在厨房忙活着刷洗锅碗,备米弄粥,爸爸拿起扫把扫地,清理着装满塑料袋的垃圾篓,冲洗着厕所。两个老人忙前忙后着,弄得稀里哗啦的响,折腾了好一会,声音才消停了些,唱歌机的歌声也渐渐变远。带上唱歌机,他们两个老人正赶早出门买菜去了,顺便走走路锻炼着老胳膊老腿。这是爸妈的日常惯列。而我们依然躺床上美美的睡大觉。妈妈平生唯一的爱好就是听山歌,这小小的唱歌机伴随着她老人家的每一天,给她带来难得的乐趣。妈妈有时斜躺在床上听歌,由于屏幕太小,妈把两只老花眼近近的凑到屏幕上去看。或者悠闲的把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坐着听,照旧把唱歌机凑到眼前。每每听到好笑处便乐呵呵的咧开嘴跟着歌声笑了起来,眼睛始终不离屏幕。或外出时一定要把唱歌机放布袋里随身挎着,走路是没怎么听,只是她去哪都要随身带着,并且成为了习惯,或许妈觉得带身上安心吧。妈从早到晚和唱歌机形影不离,爱不释手,是她唯一的宝贝。我在想,如果哪天妈妈不在了,我不知道是该把这个唱歌机烧过去给她,让她解闷呢?还是保留起来做个永久的纪念。总之,妈妈离不开唱歌机。
其二,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唱歌机却陪伴了妈妈已有10年时间。10年前我们本地兴起这种专门给老人听山歌解闷的机子,二姐到街上花了50多块钱买回来给妈的。可二姐15年却突然死去了,是猝死的。留下的就这个唱歌机。二姐小时候就患有小儿麻痹症,走路一瘸一拐着,她死得很突然,带上意想不到的不幸便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后面也会详细写下二姐。或许妈妈把这个唱歌机当女儿来看待吧,唱歌机就是姐姐。
妈是隔壁乡的壮人 ,壮族人偏爱唱山歌 ,更喜欢听别人唱山歌。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妈带我回舅舅家。忘了是什么节日,晚上,全村人围在平地上看山歌表演。我依稀记得人群中间,一些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又唱又跳着。旁边有些人敲锣打鼓配合着,吵闹的锣鼓声很是热闹。人们看得津津有味,我那时还小,又听不懂这些壮话,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唱唱跳跳着竞感到有些害怕起来。
一天起床,很奇怪却没有听到妈妈放唱歌机,妈正坐在凳子上低头掰着她的菜叶。我问到,妈,你唱歌机坏了吗?怎么没见你放唱歌来听呢?
妈疑惑的抬起头来,没坏吧,没电了,在充电。妈又说,不知道为什么充了好久都还是没电?
妈接着说,如果坏了的话你就帮我修一修,你会修吗?
我说,坏了到时再说,给你换个新的吧,一个唱歌机值几个钱。说完我走进爸妈的房间,唱歌机是在充着电,只是插座的开关都没有开,难怪总充不进去。
妈上了年纪,脑子有点范糊涂,妈有时候把洗好米放电饭锅里就忙别的事去了,却忘了按下开关,过了一会正要吃饭,电饭锅里还仍然是生米冷水着。或者有时钥匙明明就放在口袋里,妈却着急的到处找。没头没脑的找,最后随意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原来钥匙就在兜里。糊里糊涂着,妈真的是老了,老糊涂得真让人莫名的心酸。
趁着妈还有记忆,突然想跟她多聊聊天,希望她每天都能够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毕竟像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了一天。
我就向正低头忙碌着的妈问到,妈,见你每天都放唱歌机,那山歌有那么好听吗?
妈仍旧摘着菜叶说到,怎么不好呀?山歌不好听,还有什么好听的?
我又说,妈,你来来回回都是听这些山歌,也差不多听腻了,我改天去街上逛逛给你买个新的卡,换换别的歌吧。妈说,有这些听听就行了,没必要花那钱,听这些歌就很好的了。
我敞开话题聊到,阿妈,我记得小时候跟你回舅舅家,看见一些人穿着花花绿绿衣服,他们唱的是什么山歌呀?
妈说,那不是山歌,是唱戏,演古人的戏。哦,我点点头。那跟唱山歌有区别了?我接着问到。
妈解释说,唱山歌就是男女对着唱呀,你一句他一句对唱着,看谁能够把歌接得下来。刘三姐唱山歌没有听过吗?就像那样子啰。妈接着说,唱戏就是演古人的戏,边唱边说,还要拿些东西演起来。敲锣呀打鼓呀,热热闹闹的。
哦,明白了。我问到,那是要穿上戏服来演了?
有些穿,有些没有的就没,只要能够演得像就行了。妈把摘下的菜叶放进篮子里。
我来了兴趣接着问到,妈,你还记不记得这些戏里都有些什么吗?
妈想了想说到,人老了哪还记得了那么多,记是记得一些。有演过陈世美与秦香莲,你们应该也知道些。我点点头。妈说,陈世美去外面读书,秦香莲和一个老母亲在家里吃苦,家里很穷,秦香莲就把头发剪下来拿去卖了,后来陈世美考上了状元就把秦香莲抛弃了,你舅公有一次演过陈世美。穿着古人的长衣服,戴着个布帽,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
听起来挺有趣,我笑了笑到,头发也能卖钱?值什么钱呀?
妈说,苦命人家没办法,家里穷没什么可卖的。妈继续说,讲出来你们又说是在编故事,以前我当小孩子的时候有大半年没有吃过米粥,都是到外面挖些红薯吃。妈长叹到,我们小时候是真的苦呀,现在好多了,想吃什么有什么。
妈妈那一年代的人是过得苦,没吃没穿。五六时年代正值天灾人祸,那时我们国家真正的一穷二白,我的姥姥在妈两岁时就死掉了,没钱吃饭,更没钱治病,就匆匆扔下两个舅舅和妈三个孩子撒手去了。我们是没有经历那些苦难岁月,每次听妈讲起,是有点像听故事的感觉。遗憾的是,不是故事是真真切切的又穷又苦。
妈妈回过神来继续说起唱戏,那时还演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妈说她当年演过一次祝英台的妹妹,挑着一对水桶摇摇晃晃着跟在祝英台后面,由于妈年幼个子瘦小,挑着的水桶差不多磕碰到地面上。妈妈脸上有些许难忘的笑意。
据我所知祝英台没有妹妹,倒是有个小丫头,还有挑的并不是桶应该是行李,类似书童。可能是妈记错了吧,也有可能是特意添加进一些现代元素。不过我没有进一步跟她老人家讨论这些,只是点了点头听着。或许在人们印象中祝英台本来就把丫头当妹妹看待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大体明白了些也不再多问了,且她老人家能够记得的仅就这些,翻开这些将要埋入黄土的古老旧事,就像是翻开一本旧得发黄的老黄历,记不清年份更记不清页码。仅仅增加了对岁月流逝的惆怅。妈一生劳苦没什么爱好,此时妈依旧坐矮凳上低头掰着菜叶,我走进房间取出充了些电的唱歌机,我打开唱歌机,妈妈变得像个小女孩一样开心。
很久没跟妈像这样啰啰嗦嗦的聊着天,以为自己很忙,以为跟变糊涂的老人聊天是件烦人的事,以为还有的是时间,可等到想起来要和爸妈说说话时,他们也许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妈这唱歌机是10年前二姐买给她的。爸妈60多岁时我们这些子女几次劝阻他们不要再做农活。他们都只是推迟着,那时我们也都在外面工作,真不太放心他们两个老人家再这样操劳。大姐对他们说,你们老了就不要下地了,安心待家里养老,真的累出病来不光遭罪也没那么钱医你们,趁现在还能吃,用这些钱买些好吃的多吃点,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是更好吗?省得让子女操心。大姐说话直,每次塞钱的也总是大姐,况且也确实是这个理。他们最终决定不再干农活是小侄子的出世。两个老人才听话的从农村老家赶到外地去带起小侄子来。爸妈不再干农活,又待在城市里,多少有点不适应,况且妈妈又不怎么看电视,也没什么熟人说话聊天。才有了二姐给她的这个唱歌机。此后唱歌机就一直陪伴在妈的身旁。
二姐没读过什么书,嫁给外地来的推着单车走村蹿巷收破烂卖雪条的姐夫,养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刚开始日子过得还肯吃苦卖力,赚钱养家。小时候我们在山岭放牛,远远的就看到带着顶草帽的二姐夫骑着单车后背驮着一个白色的雪条箱,我们飞奔下去,姐夫从冰冷的泡沫箱里取出雪条,一人一根,我们含着雪条开心的往回走。这是很遥远的事了,再后来二姐夫不再卖雪条,收破烂,只是整天在家里打麻将赌钱,二姐也跟着学会了打麻将,屋里没日没夜的响着哗啦啦的麻将声,二姐夫变得油嘴滑舌,或许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每次来村里,带上一挂猪肉,嘴巴甜甜的喊起爸妈,然后对爸妈说他最近缺点钱要办些什么事,好心的爸妈就让他把刚收割好的两麻袋稻谷拉走了。
每每这样,爸妈都没有拒绝,可能是看在二姐和两个小孩的份上,希望他以后能够好好的做点事吧。在后来,他却做起了拐卖妇女的勾当,把妇女拐到浙江去卖,被人发现后,关了起来打了个半死,随后别人让他出2000块钱私了,不然就报警抓去坐牢。他哪里有钱,哭哭啼啼着去见爸妈,让家里人帮他凑钱,说以后会踏实做事好好顾家。爸妈还是心软了,拉了一车的稻谷拿去卖了换钱,那一年过年我们家为了这事穷得一挂猪肉都买不起。可人的本性终究是难改的,他照样打麻将赌钱,照样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在后来他干脆抛弃家庭跑回了他们那里去,从此二姐带着两个小孩,在爸妈的帮助下独自抚养起来。
二姐腿不好,做不了什么事,她就学起了剪头发,后来开了个小发廊,每天挣着十几块的伙食。由于接触这行多了,二姐门面进进出出着各式各样的人,也有不务正业的老流氓,二姐熟悉的跟他们谈天说地,东拉西扯,打情骂俏。为此,大姐和二姐大吵大闹着,说二姐不务正业,专门勾搭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败坏我们家的名声。我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二姐,只能说,他没文化,也干不了什么事,她只是以她擅长的卑微的方式活着。
再后来二姐和一个坐过牢的老男人好上了,这是他生命中最后陪伴着她的老男人。此后二姐不在剪头发,跟着老男人回他家种树砍甘蔗,每天拐着脚早出晚归,二姐做回了正常的一个妇女,她每天和这个没有名分的老男人出双出对着,家里都劝她不要跟这个人来往,二姐认为是值得的,她内心渴望着有个男人陪伴着她,家人也不在多说,此后二姐女儿也成了家并寄了钱回来给二姐,二姐就盖起了二层的楼房。过年时,外侄女领着刚一岁多的儿子回家看望二姐,二姐年纪轻轻的做起了外婆,外侄女嫁的这家开着一个小型服装厂,家境还挺不错,每每给二姐寄些钱,外侄也跟着他姐姐找到了好的工作,一个月四千多,够吃够用。
二姐儿女成家立业正当享福时,却突然猝死,当时很突然,我们都在外地,我们急忙往回赶,我们来到了医院的太平间,死气沉沉的太平间里二姐就孤零零躺在一张担架上,我们掀开煞白的裹尸布,熟悉的二姐的面孔一动不动印在眼前,嘴角仍挂着抢救时吐出的血丝,哥失声痛哭起来。姐姐走时那个男人在她身边,姐姐快不行时挣扎着小便失禁,用尽力拧了下那男人并痛苦的喊到,阿妈,阿妈呀。随后就全身瘫软,不省人事。这是那个男人跟我们描述的,我真不敢去想象二姐挣扎着的画面,让人心痛得滴血。由于天气热,二姐很快送进了火葬场,二姐两个小孩坐飞机赶回来,趴在尸体上痛哭不已。那个男人不再出现,说是和他八字不合不便露面,只有真正爱着她的儿女和兄弟姐妹,还有经常吵架的大姐,我们不想让爸妈来,怕他们看到了太过伤心,对老人不好。二姐稍微画了点装就连同躺板推进炉里,待尖叫着的尸炉响起,二姐化成了烟从烟窗冒了出来,拖出来的躺板上就只剩下白花花滚烫的一堆碎骨头。二姐就这样草草的走完了她的一生。
年老的爸妈第一次受到失去女儿的沉痛打击,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这样离去。还没完,此后不到一年时间,三姐又得了肠癌走了。我在另一篇文章里有写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苍天总是想尽办法琢磨着这对老实本分的老人,难道是爸妈有着不同寻常的忍耐力,能够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吗?不是的,爸妈脆弱得很,妈妈每次想起失去的女儿都会忍不住伤心落泪着。而做为儿女的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父母被痛苦折磨着,我们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多陪陪他们,并祈求让他们有生之年不要再经受这样的磨难。
值得欣慰的事,妈妈有了这个唱歌机,让她在痛苦中还能够偶尔开心的笑出声来。感谢唱歌机给妈带来的一份安慰。
回到前面,爸妈不在干农活后,从此两个老人跟着儿子孙子住在了一起。妈却总闲不下来,凌晨4点钟就起床刷锅煮粥,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几次下来我们就又劝到,妈,你不要起那么早,多睡点不好吗?而且你在厨房摸这摸那的,声音好吵,明天我们还要上班呢?妈说,睡多腰酸背痛的,也睡不着。
妈妈怕打扰到我们,也怕楼上楼下的住户嫌吵,爸妈依旧早起,只是轻拿轻放着尽量不发出大的响声,我们也没再说什么。妈每次听山歌都把唱歌机声音调到极小,或者躲在被窝里面偷偷的听,看着让我们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妈后来不知道去哪里捡回一个鸡笼,放阳台上养起了鸡。那鸡屎熏得臭气熏天。鸡屎结成一粒粒的糖掉落地上,刚会爬地的小侄子凑上前去捡起一颗送进了嘴里,哦,我的天呀。大嫂伤心的把小侄子抱回了房间,央求着哥劝下妈不要再养这些了。我们轮翻给妈做思想工作,哥说到,妈,现在鸡也不贵,想吃鸡买就是了况且现在流行禽流感对身体不好的。我对妈说到,妈城里不像农村,有同事朋友来看到了多不好。妈也不在坚持,经她老人家同意我抗起鸡笼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用水过了几遍地后,拖把来来回回拖着几次,阳台总算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没过多久,闲着发慌的爸妈又拿来废旧的脸盆胶桶摆阳台上,灌上泥土种起了蔬菜,有空心菜,有葱,有大蒜。他们每天小心翼翼给蔬菜浇着水,完后把阳台拖了一遍,尽量保持干净整洁,我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两个老人偶尔浇点肥,你别说蔬菜长势还挺好。翠绿绿的,摘了几次的空心菜过几天又重新长了出来。
待侄子长大了进了幼儿园,每天两个老人送完小侄子上学后就走着路到菜市场买菜,回家后,洗洗衣服,扫扫地,闲下来后又不知道干嘛好,他们又很少出门,两个老人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鸡鸭,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再没别的事好干的了。不知道哪天,两个老人开始喜欢去街上门店里坐电动按摩椅,每天都准时准点。说是不用花钱就能够治很多病,我们怎么劝也不听,只能随他们去了,况且门店里也有很多老人,权当他们去聊天解闷吧。
去年,我身体不好。爸妈两个老人决定从外地回来同我一起过。爸妈年纪也老了再也带不动侄子了,有时侄子们调皮的跑跑跳跳,两个老人家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说真的,外面世界那么乱,如果有坏人把小孩抱走,两个老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真叫人担心害怕。况且侄子们也已上学,不再让他们两个老人家费心。
临走前,爸妈把他们的东西捡得干干净净的,足足装了四大袋,大的有棉被,多年不穿的衣服,小的有衣架,用剩的纸团,缝缝补补着的一把烂摇扇,还有没什么用的空着的纸袋,林林总总,奇形怪状一大堆。妈妈不舍得落下一点东西,哪怕没有一点用处。自然少不了带上她心爱的唱歌机。
回到家,大姐气喘吁吁的帮他们从下车的地方背回来。上到楼房,我打开包,把这些没用的东西掏出来扔撒在地上对他们说,叫你们不用拿这些偏要拿,自己又没力气扛,看把大姐累成什么样了?妈蹲地上捡起散在地上的破东西,大姐示意我不要再说老人了。随后两个老人把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开。
一会,大姐出门去了。这时妈妈却着急起来,她怎么也找不到一件花寸衫,她经常穿的,是姐姐买给她的。她明明已经放进袋里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找着找着,妈妈突然伤心的哭了起来,她觉得一定是大姐嫌东西多扔掉了。妈哭得让我很是烦躁,再加上有点身体不好,我火冒三丈着对她说到,一件寸衫哭成这样,人家听到都会笑死人的。妈妈仍旧哭着,边哭边说她从小苦怕了,你们不心痛这些东西,可我心痛。爸爸坐在一旁耐心的劝说着,好了,哭什么呢?全部都找过没有?然后爸一件件的翻开来帮妈找着。
没办法,我掏起电话打给了大姐,大姐说,我什么都没扔有呀,我所有东西都已经背上去了的。这时看到爸爸拿起一件寸衫递给妈并说到,你看嘛,你看,这不是寸衫是什么?爸爸心细的从一个小袋子里翻出了这件让妈心痛的寸衫抱怨到,给你,找都找不仔细些,就知道哭?妈妈接过这件寸衫也就不再哭了。我无奈的摇了头,轻松的叹了一口气,真是老人变小孩,真的是越老越娇气,看来他们是真真切切的老了。随后妈妈拿出她心爱的唱歌机听起山歌来。像什么伤心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就这样,两个老人回到家里,每天买买菜,走走路,休闲的过着他们的生活。在自家的房子里,妈妈不用再担心唱歌机过吵,妈从早到晚尽情的放着她心爱的唱歌机,一遍又一遍的听起山歌来。如果妈哪天没放唱歌机我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了。
妈身体瘦小却干了一辈子农活。妈生了6个女儿3个儿子,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没生个儿子头也抬不了,别人嘲笑着爸断了香火。爸妈拼尽全力把这群儿女拉扯长大,凭的仅仅是一双被生活折腾得满是老茧的粗糙的手。没错靠的就是这双让人叹服却并不起眼的苍老的手。
妈除了喜欢听听山歌就没有什么爱好了,重来没见她看过电视,妈说,电视里的人花花绿绿的看不懂,倒是爸可以一天蹲电视机旁津津有味的看一整天。生活片,历史片,战争片,家庭情感片都看得入神。点着的烟就要烧到指头却忘了把它扔掉。
有一天,妈妈跟我说,等他们老到快不行的时候想回农村老屋去住。只是多年不住人的楼房屋顶漏了水。妈说,在县城里的新家以后怕小侄子们回来看到会害怕。我说,随便你们吧,你们喜欢就好,叫人把房顶修下就好了。妈妈又说,可能电线也断了,可以的话叫人来接下电线,我好拿上唱歌机去听。我说,可以呀,我看哪天回去看看再安排。妈妈像是了了一件心事,开心得像个小女孩一样又拿起她的唱歌机听了起来。
此时的房屋里飘起了唱歌机里熟悉的山歌。从外面听,像是房子在唱着歌一样。妈妈依旧捧着唱歌机凑到眼前,开心的听着让她百听不厌的山歌。
愿天下所有的父母能够健康长寿,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祝愿他们中秋节快乐!
--2018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