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分离的一天,那一刻是末日的一刻。
我叫风,我爱着一个女孩,她叫雨儿,我们两个是同桌,三年的同桌。可惜我无法表白,不是我不够勇敢,而是她身边一直有一个特别特别照顾她的男孩,他叫雪,我不想做一个第三者,原因无关于道德,只是我怕她受伤,她是只小绵羊,没有利爪和尖锐的牙齿,永远都不懂得保护自己,所以我不能让她受伤。
高一开学的那天,天空阴着脸,滴着密密的小雨,门口车来车往,人群依然熙熙攘攘,并不因下雨而减少。我一个人抱着书包,肩膀上还扛着一大包的行李,很沉很重,雨伞没办法遮住整个的行李,有些地方已经淋湿了,我只能咬着牙,皱着眉,告诉自己,快到了,快到了,马上就可以卸下包袱了。可是没等我到达学校的宿舍,一束阳光瞬间亮瞎了我的眼,确切的说是有一个人让我眼前一亮,我怔住了,雨伞在我不留意中掉到了地上,很快如潮的雨滴噼里啪啦地便往我身上击打,脸上满是如伤痕般的雨水,我才从刚才恍如迷梦的一怔中醒来。
那是一个女孩,她打着一把带碎花的雨伞,脚步匆忙,在我的身旁走过,她的微笑吸引了我,只是很快她就消失在了烟雨朦胧中,来的惊艳,去的无声无息,仿佛不曾来过,可是我的心却在那一刹颤抖了,我也只能继续抱着自己笨重的行李继续走在广阔的道中。这是我和雨儿的第一次相遇。
分配宿舍,分配班级,搬书和校服,忙忙碌碌,我在匆忙当中并未发现我的同桌竟然是雨儿。终于一切就绪,我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我的旁边还是空的,我想象我的同桌是一个什么样的,我想象未来应该过一种怎样的生活,我想象我是否又要重复初中三年的无为的生活。当我的想象力正在漫无边际的驰骋的时候,一个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从梦中醒来,回头就想对这个没有眼力劲儿的人骂上一句。
原来是她,又是一次匆忙的见面,而且她差点被我骂了,她告诉我她叫雨儿,雨天的雨。我说我叫风,刮风的风,接着却顺口说了句特别欠扁的话,下雨的雨,还是蛮配的。她的脸瞬间涨红了,真是像一颗特别好看又好吃的红苹果。
故事的开头的开头总是手足无措,故事的结局却是无法想象的。我们成了同桌,相处还算平安无事,有了第一次的教训,我学乖了,尽量少说话。我是一个坏学生,我一直坚持三不原则,不听课,不写作业,不听老师的谆谆教诲,一个人我行我素。真真的是天高任我飞,海阔凭我跃。作为同学兼同桌,她总是劝我,可是可怕的是那时的我是那么执着,而且逆反,每每看见那个清秀的男生过来给她送吃的东西,我的心里总是有一股无名火,恨不得上去对他拳打脚踢。现在一直觉得那时的自己非常以及及其的懦弱,我一直在想象自己会抓着他的衣服,警告他,离那个女孩远点,跟老子抢女孩,活腻味了。
直到高二分班,我一直处于自己的幻想当中,我和雨儿依旧是同桌,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算是闺蜜一类的。有人常说,女孩和男孩之间没有纯洁的朋友关系,这句话,我一直奉若经典,因为我一直在以朋友的身份爱着一个女孩。分班之后,我进入了文科班中的火箭班,俗称尖子班,于是老师的督促越来越紧迫,我不得不放弃了自己曾经坚持了一年多的三不原则,回归正道。她总是笑着对我说,到头来还是没了原则,还是得服从老师的管教。我无言以对,她的笑容温和的像春天的风,我却感觉冷的如处寒冬。
时光的步子迈的很快,日子不会因为我的感觉而倒退,雪依旧坚持每顿送饭,寒来暑往从未断绝。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在一次偶然的时候,那时的雨儿刚好不在,于是他把饭递给我,并且告诉我他的名字叫雪,下雪的雪。我的心里当时就加了一句,什么他妈的名字,不过表面上,我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好的,我叫风,刮风的风。朋友的男朋友就是敌人,只是我需要保持自己的风度,并且把他也当作朋友,还蛮难受的。在老师的辛勤教导,在我的不懈努力,在雨儿的热心帮助,这三者之下,我的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数学,从前数学与我是绝缘的,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和平相处了,我们在共同进步。
最麻烦的高三不期而至,大量的模拟试题,把我淹没了,每天都是与己斗,与卷斗,与考试斗,其悲无穷。那时的生活大概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就像战场,我们每个学生都是战士,我们手持厚厚的试卷作为我们在战场上的武器,它们不够锋利,也不够华丽,却不得不说那是我们当时仅有的制胜武器。雨儿是个勇敢的女战士,她一直掌握着比我多出一倍的武器,战斗的过程中,她香汗淋漓,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奉献在这个狭窄的战场,挤过彼岸,而我则跟在她的后面奋力前进。大概是以前欠帐太多吧,我的成绩一直距离她有些距离,在努力的过程中,我对她的喜欢被我暂且搁在了心里,只是偶尔泛起丝丝涟漪。而雪自高三以后从未来过一次,我心底一直好奇,只是不敢问,我生怕得出一个自己特别恐惧的答案。于是我们继续相安无事,做对方最好的朋友,也仅仅是朋友。无风不起浪,我们亲密的朋友关系还是在高三这个紧绷着神经的环境中传出了谣言。有人总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两个是情侣,她总是微微一笑,而我却含含糊糊地应着,真希望谣言成真。每次听到这些,我的表情是认真的,我的内心是澎湃的,可是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笑过之后,匆匆的生活继续。
有一天,雪突然再次出现,他的手中拿了一个包,递给了雨儿,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话,站在教室门口,离我的座位不远,只是声音太小我无法听到。雨儿回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泪花,我想是不是这个臭小子做了对不起雨儿的事。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默默无语,为了让她的心情好一些,我奋起从未有过的洪荒之力,把试卷做一遍,检查一遍,又虚心地向她请教,从未这么认真的我现在的表现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搞笑,于是她笑了,笑容一如以往一样明亮,只是我在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那是从未有过的。
高考渐渐临近,我反而放松了下来,我抱着一种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倒不如放松的态度,悠哉悠哉,好似闲庭信步般地等待开战。而雨儿却越来越匆忙,她没有时间再与我逗笑,她已经把自己的手脚脑嘴全部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她写字涮涮,她走路匆匆,她说话急促,她每天就像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她的表情是那么严肃。我再也瞧不见她的明亮的笑容了,一切直到高考过去之后才恢复正常。
依然好久没有见到雪,他仿佛销声匿迹了,于是我决定告白,一直令我们严阵以待的高考终于结束了,默默地想着自由的日子就要到来。从床底下将全部的书收拾起来,装了三大袋子,满满的,那里面全是我们曾经的汗水,泪水,以及多年的郁闷,甚至是仇恨。一两毛一斤,一共卖了几十块钱,这也算是一种终结的方式,终结我们的高中生活,终结一段漫长旅程中的一小段。有的人喜欢漫天洒纸,从三楼将一本一本写着我们过去的书,一页一页的撕扯下来,好看如满天飘雪,但也很刺眼,难道这就是结局?无论如何我不想我和雨儿的结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我鼓起勇气,站在雨儿面前,说我喜欢你三年了,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她的回答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仍然记得,那天的她美的不像话,那天的阳光温暖的不像话,那天的世界安静的不像话,那天的她微微一笑,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早说的话,我还能做你两年的女朋友,可是现在,不能了,高考结束了,我应该到自己应去的地方。原来雪不是她的男友,他只是她的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而我却一直误会了他和她三年。
刚上高三的时候,雪出去打工了,中间只回来过一次,就是那次雪来给雨儿送生活费和学费,那个小小的包里是他半年来的工资,雪一直在外面打工,一个人支撑着家里的生活。上完高三对雪来说是多么可贵的机会,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终于毕业了,于是她也应该告别学校生活。她说,高一开学的那天,她在雨中看到了一个男孩呆呆的样子,他的眼睛大而有神,他的伞意外地掉在了地上,雨水如伤痕般在他的脸上肆虐,那一刻她喜欢上了他,那个男孩叫风。
我成了她的男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很怕眼前美丽的她会飘然而去,我们走在热闹的学校门口,高楼林里,汽车的鸣笛声很刺耳,人很少,尤其是学生,因为这是个分别的日子。我们从门口走到广场,在广场上溜达了一会儿,在那个熟悉的书摊前停了下来,翻阅起了那些带着褶皱的书籍,可是我再也无法安静地看那些或悲或喜的文字,身体中充斥的悲伤比那些文字更深刻。从广场走回来,天已经暗下来了。
我笑着说,我们分别了。
她说,对啊。我说,恩。
她说,再见。
我说,一定会再见的。
那一天是分离的一天,那一刻是末日的一刻,那一天的夕阳美的不像话,那一天的我坏的不像话,她没走上车我就转身离开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是我不敢挥手,我怕自己会不让她走,我怕她会带着我的悲伤离去。
阳光灿烂的日子~我放开了她的手~小雨嘀嗒的日子~我擦过了她的肩~那天的夜晚~是我的情人~那天的树影~尝遍了我全部的哀伤~那天的离别~美的像最后一抹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