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爱读词吗?那些独个独个的汉字拼凑在一起,姿韵犹然而生。我曾在细碎的阳光下打开一本被时光翻磨的宋词,等风来吹动它轻巧的片片纸页,像是秋色中跌落泥埃的枫叶,待着我去采撷一片,错然飘入我梦中。
不记否是何种时候开始去品读诗词的,也许是每每食过午饭后,在书包的小口袋中摸索出一张借阅证,加快步伐,摩肩接踵过熟悉的同学,心绪像一只遨游在蓝空的鸟儿。在书阁的转角处遇见了几本唐诗宋词,它们那么静好,像是早已做好了被我翻读的准备。
也曾在诗词百篇中找寻过你的终迹,见一句词,便是遇见了一个人。
雨打芭蕉过后的门院,安然无恙,老先生说着过几日变要换上新的门锁,铜的留不住太久,新的过了几个旧年又将被更新的取代。
我靠在木椅上,说,不把它换去也好,省的把我这一半的心思归结于换门锁之上。老先生,眯着眼睛,呵呵几声。
我宁愿坐在这庭院中,看着已发生锈的门锁,时光洗不尽它的铅华。它依旧如当年被我买来那般纯真,它是一个年代,也记载着我在那个年代发生的故事。
我怕我早已把那些旧人旧事忘却了,但是这门锁还为我保留着。
很多时日,我沏上一壶淡花茶,抓住一缕清风紧握在手中,张开手心已然空白。
很多时日,我独步在落红满径的小道上,看着纷繁的落英在空中飞舞,落于在我的眉眼间,衣襟上。
很多时日,我在深夜依偎着一张白纸,一支墨笔,赋予了纸无数个琐碎文字,累了,便抬头看着窗扉上雕刻着的木兰花。
我那么希望你的到来,你一袭白衣,墨色如初。那么多个时刻,我手里仅仅温下的一丝一缕的东西,是靠什么事物在支撑着我的呢?我自己都无从知晓。
我开始细数着过去的年月,在那些把我变的苍老不复的岁月中,我在哪些个地域停落过。
文字,它告知我,我似乎不曾在一个地域停落过,只是,在很多个位置心死过,而后起身,去往另一个未知的旅途,我又奇迹般的生活过来了。
那么多个偶然,那么多个巧合,我不信这是上帝留给我们最后的苟且,这是我们千万个子夜轮回才换来的你我眼眸之间的那惊鸿一瞥。
坐在樟树下的那些时光,我以在地的草碎做了我的椅子,和谐的微风当了我的伴侣,我脚着芒鞋走了数十个公里,到了这一世的彼岸边。
那里,没你说的花恣意的放生,没有一泻千里的河流,只是高山,山高雾远,我看不到远方的家。
我曾自私的以为你于我只是过往。我在孑然的行走中遇到了你,你一副不入尘世烟火的模样,让我心生欢喜。
这一场行程走到了终头,我便和你分道扬镳。斜阳更近,我对着身处微光中的你这样说道。
翌日,一醒。我便收拾行物,没有为你留下一字一句,就这般不顾一切,不顾你想的离去。没有想过你睡醒后的惊恐。
我们在日月无光的时候相遇,我们在大地回尘的时候分别。悄无声息,我融入了另一趟独行。
你是我见过的人中为数不多的与我同样喜爱诗词歌赋的,甚至于是屈指可数。
你说,这世间若有一人读遍了所有诗词,他必定是个孤独之种。你又接说,你说的这个孤独,不是寻常的孤独,是独寂,独自相处时分的寂静。它没有孤独的庸俗老套,不成方圆。它就像一朵开着尘间的万世莲花,独自忧愁,独然赏凉。
知晓的太多,知晓的太透,于心是种凉。是种看透事态的炎凉,你一言说,我便知了。这种凉,我想大抵是身处热气袭人的赤道附近,心却如同放在严寒冰冷的北极吧。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却只有明月的相照,只有长琴的陪伴,怎奈一个独字了得。转来转去,依然逃离不脱这个字。
一字醒目,而后年年如今朝。
鲜衣怒马,烈焰繁花。我也不确信是否真的已经到了头。生命的取决权一直在我手中,有时又仿若下一秒便会离我而去,生不可喜,命依何方。
这漫长的一生,我仿若只是做了一场少年梦,梦中你的来去无踪,梦里我的流亡生活。
梦醒,生锈斑驳的门锁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秀丽崭新的锁。老先生,也离开了庭院。铅华已尽,年岁枉然。
剩我独自一人品着这一盏冷却的茶水,天色已晚,我想试试喝完这一壶茶的功夫,我会不会在天色由暗转明的时间里,忽而白发苍苍,终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