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俗语,头伏萝卜末伏芥,三伏里面种白菜。说的是这几样东西的种植时间。
这个俗语,也间接地说明了萝卜白菜的成熟季节,该是初冬的时候,也就是现在这段时间。
伟大的人类,现在已经冲破了太多的自然束缚,现在不论季节,什么时候都能吃上白菜萝卜,冬储的千年习惯十几年就土崩瓦解了。
但是还是怀念那个每年初冬收获的季节。
白菜在叶子长到最大,菜心已经抱团的时候,是需要人们推一把吧。于是母亲便会到红薯地里,扯上一些长长的藤。然后把白菜的叶子往中心一层层地聚拢起来,用红薯藤缠绕两圈,扎起来,花一样开放的白菜便羞怯地捂住了脸,团起身来,这时候我就去寻找大的土坷垃,压在白菜的顶部,使它完全地被捆绑起来,不能够自由散漫地肆意长成废柴。
萝卜却不需要如此麻烦,自由自在地成长着,速度快的,甚至能把白肚皮露出地面来。
天下了霜,植物基本上都停止了生长,树上的绿叶都染成了黄色。白菜的外层叶子也变成灰色,皱巴巴地裹着,像披了一件破衣烂衫。萝卜葱绿的叶子也霜变成了黑色,枯萎地耷拉着,像极了三毛头上那几撮毛。
但这还不是收货的季节,人们并不着急把它们请回家伺候着。于是看着他们在光秃秃的菜地里,便有着瑟瑟发抖的感觉。
这时候需要吃白菜了,母亲便会安排我去菜地里薅棵白菜。虽说是薅,断不是像花和尚那样倒拔垂杨柳,而是要提着一把砍刀。
到了菜地里,就挨个摸着白菜脑袋,使劲地下压,看看那颗饱满结实,方砍了下来,抱回家去。
突然就想到小时候常玩的一个游戏,一群小朋友排成队,谷堆着(蹲着)。一位个子比较大的就会挨个按大家的脑袋,看谁的硬,按不下去,瓷实,就是好白菜。倒过来就是抱住脑袋往上拔,谁起来了,就是小萝卜。
有艺术家说舞蹈来源于生活和工作,其实,孩子们的游戏才真正是生活呢。
天越来越冷,水坑里的水面在早晨结了薄冰了。真正的收获季节到了。大人们拉着架子车去菜地里噼里啪啦地砍白菜,孩子们最喜欢的却是拔萝卜,虽然只能拔起小萝卜来。
白菜拉回家会靠着可以避风的墙一颗颗挨个摆放,下面衬一层沙子,上面掩盖上红薯秧或其他秸秆,最后再盖上一层塑料布,一个温暖的小窝就搭成了。萝卜还是那么泼辣,随便找块空地,挖个坑,一埋了之。
于是这两样菜,陪伴着人们过了几千个冬天。
科学的进步,在创造着一个个崭新明天的时候,也在颠覆着一个个昨天。
可我还是想念,那些个萝卜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