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掉我们的不是我们所憎恨的东西,而恰恰是我们所热爱的东西。”
——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
除了时代不同,人类发明手机的初衷和发明锄头的初衷别无二致。手机再智能,也只是人类的工具。
有血有肉的世界,从来都不是来自冷冰冰的屏幕,而是来自于我们感官和外界的接触,来自于内心和世界的交流。
在智能手机全面占领我们的生活之前,至少在各种APP还没有像今天这样遍地开花的时候,我们偶尔还会心血来潮为自己的浑浑噩噩捶胸顿足,还会间接性地踌躇满志。今天,在我们彻底沦陷在微信和抖音里之后,我们便真真正正实现了心安理得地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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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众号里“读万卷书”,在抖音里“行万里路”。
公众号让我们无需动脑便“读万卷书”,抖音让我们无需动脚便“行万里路”。看过几篇深度好文,我们就成为了洞悉社会冷暖、看透国际纵横的思想家,看过几段震撼抖音视频,我们便成为了看遍人间繁华、赏尽世间景色的旅行家。
多么省时省力,多么轻而易举,有人在帮我们动脑思考,有人在帮我们走遍世界,我们实现了一部手机通古今,一部手机环球游的梦想。但是分辨率再高的屏幕,像素再高的视频,屏幕里再分外的妖娆,都抵不过我们自己亲眼见过、亲耳听过、用心感受过的阳春白雪纸短情长。手机里的精彩是别人的,我们亲身经历过的世界才是自己的,APP不断进化,我们的大脑却不断退化。
我曾读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的气质里,藏着曾经读过的书,走过的路,爱过的人。”再优美的流行音乐,再震撼的照片视频,都不过是让我们为之一动,而感动过后,生活依旧,得过且过的日子便如同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唯有静心思考,用心感受,走心体验,才能真正内化于心,才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历久弥新,而不至于当一回生活的匆匆过客。
只有静心读过朱自清的“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才会体会到父爱的深沉和离别的伤心:只有静心读过“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才觉这身边景色的美妙;只有静心读过路遥的“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惊蛰……”才懂得去感触这平凡人生里的不平凡。
唯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泪下”才让我们理解了人生在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悲怆,唯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才让我们理解了生命“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卑微,唯有“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才让我们感受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英雄气概。
手机里的快餐鸡汤读不了这万卷的书,抖音里十秒的视频也无法让我们“行者无疆,千年一叹”。
别人嚼碎喂到嘴里的食物是无法成为美食的,真正的酸甜苦辣需要自己的牙齿去碰撞,最美的风景永远不是来自于别人的眼睛,而是来自于自己脚下。
2
再发达的医学,都拯救不了沉睡在手机里的重症患者。有种绝症叫心病,有种心病叫手机依赖症。
我们将三分之一的人生用来睡眠,将三分之一的人生用来刷手机,用剩下的三分之一打发生活。手机功能越强大,我们病情却越严重,我们成了手机的奴隶,无法自拔无药可救。
我们费尽心机改进工具,发展科技,可悲的是我们竟然沦落为了自己制造的工具的奴隶。
我记得凯文·凯利在《科技想要什么》一书中提出过几个问题,他说:人类会不会有一天被科技征服?科技是宇宙的一部分吗?是好的那部分吗?我们是该限制它还是该发展它?当时读来还觉得是杞人忧天,令人费解,但如今看来,细思极恐,真正能够统治和支配世界的,不一定是人类,甚至不一定是生命体,而有可能是没有感情的冰冷的科技,而手机是科技实现操纵物质和人类的第一步而已。
除了微信里的爆款文章,除了抖音里的搞笑视频,除了微博里的明星八卦,除了网购和吃鸡,我们还有许多要读的书,还有许多要爱的人,还有许多需要奋斗和努力的日子,还有许多需要我们静心思考的迟疑,还有需要我们用心倾听和倾诉的情感。
浮生须臾,譬如朝露,请在劈柴喂马的日子里放下手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3
别让我们成了手机的一部分。
除了时代不同,人类发明手机的初衷和发明锄头的初衷别无二致。
今天我们“两微一抖”里驰骋世界,我们关注网红,点赞抖音,转发好文,评论时势,我们在虚拟世界里潇洒不羁,我们现实世界里愈发孤独。
回首去看我们曾经一时感动或者一时兴起转发过的微博,我们收藏过的文章,我们点赞过的视频,都静静躺在那里,再也没有进入过我们的视线,我们只是往前走,从未回过头。新鲜事物令我们应接不暇,我们无时无刻不再喜新厌旧。
快餐式地阅读,碎片化地学习,得过且过的拾人牙慧,看过一篇通俗扫盲文我们就觉得自己学富五车博览群书了,我们看似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结果却变得更加无所适从。
我们与手机朝夕相处,睡觉,吃饭,上厕所……手机似乎成了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成了我们的身体外器官,一旦一时半会离开手机,便浑身难受,若有所失,空虚无聊。
我们越来越不会与人相处了,我们离父母、爱人、孩子、同事、朋友越来越远,我们表达感情的能力越来越差,我们与人交流的机会越来越少,与其说手机成了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倒不如说我们成了手机的零部件。不是我们掌控着手机,而是手机掌控着我们。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拿着手机低着头。
我多害怕有一天,当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当他们回忆他们的童年时代,回忆他们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脑海中不是我们在草长莺飞的季节里放着风筝,不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一起读书,不是在晴空一鹤的日子里登山远游,不是在凛冽冬日里烤火和铲雪,而是我们各自在沙发一头,你刷着抖音,我玩着游戏,没有交流,没有陪伴,只有空虚和空白。
4
愿我们和能手机平衡相处
我们自认为用手机来打发我们无聊的时间,却在不经意间打发掉了我们大把宝贵的时光,打发掉了我们的人生。
人最大的懒惰是大脑的懒惰,只要不让我们动脑思考,我们愿意做任何事。当我们懒于思考人生,规划未来,制定目标和日常计划,而是麻痹于于手机带给我们的快感和舒适,我们便失去了努力和奋斗的能力,成为了温水里的青蛙,平庸地走向衰老与死去。
当然彻底摆脱手机是矫枉过正,更是与我们使用手机的初衷背道而驰,平衡好我们与手机的关系,就是让手机回归它作为工具的本质。当我们需要联系他人,当我们需要查阅资料,当我们需要这样一个工具来方便我们生活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它拿出口袋,剩余的时间,就让它安安静静地待在口袋里,像碗碟放在厨具里一样,那才是工具应该摆放的位置。
真实的世界,最美的风景,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而不是抖音里的视频和公众号里的推送,屏幕里的风景再美妙,都不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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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退出抖音,退出微博,让微信回到后台运行,关掉形形色色的APP,放下手机:
百无聊赖的时候,天马行空去神游或发呆;
陪妻子研究美食,陪父亲下下象棋,陪孩子登高望远;
看花开,看日落,看蚂蚁上树;
看春来河化,看冬日飘雪,看繁星满天;
听雨打芭蕉,听汽车轰鸣,听蛙声一片;
上下求索长风破浪,怀逸兴壮思飞,上青天揽明月!
2019,就从上厕所不拿手机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