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欢,喻素来交好 ——我最在乎的人



木心说,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每个人心底都会有一些不想再提的名字。围绕那个名字衍生出来的故事,总会渐渐沉没在时光中,也许连同那个名字本身也会沉没。

认识罗伟纯属偶然,却也是必然——大学毕业后,他是借调干部分到我们乡,而我们恰好住到一个村。他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大男孩,戴副眼镜,文质彬彬。我们每人每天各自骑辆破自行车,下村去帮助村干部走乡串户完成各项任务——计划生育工作,收取新农合,新农保……反正天天忙得不可开交。

在那相处的一年多时间里,小伙子人勤快,我几乎不用下到农户家,什么工作他都首当其冲,大包大揽,我到村里只管坐在办公室写写画画。有时候,遇到天气不好,他便打电话给我,嘱咐我不用上班了,只躲在家里别出门。

老公是乡卫生院的医生,我们在乡卫生院也有一个简陋的家(县城的家只有节假日才会回家居住)。儿子也在旁边小学读三年级。罗伟很喜欢来我们家做客,他是单身汉,每次来都会“蹭饭”吃。

这样相处了半年多,我们每天上下班出双入对,同事的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小小的乡镇,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又能藏得住多少闲言碎语呢?其实罗伟和老公两个人年龄差不多,成了那种“喝了小酒拉着小手扯闲篇儿的朋友”。由于这些闲话,大家关系变得紧张而微妙。

为了避嫌,我在乡里面尽量减少和罗伟一同下队,倒也相安无事。

有个周六的早上,罗伟给我发信息约定下午2:30的时候,在一个我们和同事经常去的茶楼见面。我当时就没有惊喜,只有心惊。平时虽然嘻嘻哈哈,倒也是坦诚相处。我不想伟危害我的家庭,更不愿让他产生误会。只想打个电话立马回绝。刚一接通电话,就听罗伟爽朗的笑道:“别怕别怕!你别多心,我是去相亲,让你去给参考参考”。我也笑了,立刻满口答应。

这个茶楼距离我们家很近,下午快3点的时候,我才故意“姗姗来迟”。刚上楼就看到我们常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罗伟正和一个瘦瘦小小女孩儿相对而坐。女孩的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妇女。看那气氛多少也有点儿尴尬。

见了我,罗伟连忙站起来笑哈哈的打招呼:“我姐来了,看,这是我姐。”我也忙笑着同她们打招呼,才知道对面的是母女俩,女孩刚分到县城小学校当老师,是个很腼腆的文静女孩。

大家落座,点了茶水点心,我不好像娘家人一样查户口,问东问西。心里暗暗着急,生怕冷了场,冷落了人家。罗伟不和她们说话,只不停地和我说些村里面工作上的事,我总笑着打圆场。

坐了一分儿,母女俩要告辞离开。我忙拉住她们,大家都看着罗伟,他却装着没看见,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丝毫没有留下她们意思,母女俩告辞走了。

我忙示意罗伟去送一送,可他装着喝茶,坐着根本没站起来。我只好把她们送到楼梯口,转回来的时候,我严肃地望着罗伟,罗伟正像一个犯错的孩子盯着茶杯,不敢抬头看我,但也不再嬉皮笑脸,也是一脸的严肃。“你是怎么回事呢?就算不合适……”我大声说。“我觉得……”罗伟支支吾吾,声音竟然有些不自觉地颤抖,眼里似乎有星星泪光……

什么都明白了,我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相亲失败”了——我感谢他给一个女人最好的赞美和鼓励。但我注定无法给他任何回应,旁桌有人朝我们奇怪的看着,还交头接耳。我赶紧生气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他独自坐那发呆。

第二周,我就调到了别的村,同行的变成了四十多岁的大家都称“黄委员”的一个大姐。

那年春节后,罗伟就和“瘦女孩”结了婚,人间蒸发般的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并且很快调到另一个县担任要职……

怅然若失!其实谁都没有做错,只是因为时间和空间联手,成为好编剧和导演,我们都是裹挟其中的演员,身不由己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不得不权衡取舍。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在不算“错的空间”找到那个应该终身厮守的人。

把自己还给自已,把别人还给别人,让花成花,让树成树,从此山水一程,再不相逢,不见不欠也不念……

意大利著名版面家,油画家莫兰迪一生没有恋爱,他用他的画向这个世界表白。所以他的作品里,看得到静谧,看不到爱情。

看展时,听到一对年轻情侣窃窃私语。女孩说:“莫兰迪好可怜,一辈子只有这些瓶瓶罐罐。”男孩说:“反正你有我。”

听到时,笑了,男孩好会说话。不知男孩女孩是否听过那句意味深长的爱情箴言: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男孩女孩再过几年,一定会更懂莫兰迪——即使有你,有爱情,每个成人依然是孤独的,所以我们永远需要有自己。

一个人这一生,会遇到多少人呢?数不清,千万亿次的擦身而过,千万亿次的相逢不相识,一期一会,错过便是陌路人。

有的惊鸿一瞥,有的念念不忘。

有的见过一面就再也想不起来了,而有的只看了一眼,却会让你终生惦念。

愦憾是人生的美丽错过。有些风景只能喜欢却不能收藏,有的人只适合遇见,可不适合久伴。

张爱玲曾说:“人的一生总共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他们终将成为生命中最在乎的人——虽然我与罗伟成为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鱼与飞鸟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一个在天,一个深潜海底!

时光抚平了生命中所有褶皱,往事终将如烟,像山谷回声,再怎么千回百转,终究消失在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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