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是一个充满离开的世界

1

我以为，我所认为的美好都是不染尘埃的，即使掉在了地上。我以为，我所坚守的情义都是没有瑕疵的，即使饱经风霜。只是，我以为的好聚好散，却都是不辞而别。当我从不踏实的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苏晓正在收拾那些属于她的东西。还好今天是个大晴天，从窗子照进来的阳光给这个悲伤的房间增添些许的温暖，但也是杯水车薪。“你醒啦！”苏晓摆弄着手里的衣服，表情很平静。“要走了吗？”我问。“是啊！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如何戳中了我的泪点。我为了不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不舍，立即将头仰了起来，深吸了口气。“你要去哪里？”“上海。”当这两个字从苏晓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忽然打了一个冷颤。看来苏晓早就决定离开，只是一直没有告诉我而已。“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很久了。”苏晓说完，拿起收拾好的行李朝门外走去。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刻，我忽然冒出了一个想要挽留她的念头，但那只是一闪念而已。“我送送你吧！”“不用了我们.....他...在楼下等我。”苏晓故意避开了她的经理这些字眼，可能是为了不让我难过吧！苏晓走了，除了关门时她关门时眼角的那一抹亮光，其他的什么也没留下。我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的车开出了街道，绝尘在这首都的阳光之中。我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细细品味着苏晓出门后给我发的短信——小东，我从没有对不起你，所以你别恨我。也许，就像李林之前告诉我的那样，我和苏晓的爱情注定会经过一场别人的考验，而我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那一文不值的爱情。没想到现在的结果居然是我连唯一的筹码都给彻底断送。我真的不敢想象，苏晓在那个人的追求下为我徘徊了这么久，我居然背叛了她。她一定感到特别的难过与不值。不过这样也好，她再也不用跟着我受苦了。我想到这里，忽然想疯子一样大笑了出来。 我笑着笑着，渐渐地感觉到照在我脸上的阳光越来越暖。我扭着脖子，又一次看向窗外，窗子上的那个风铃又让我陷入了回忆。那一天苏晓从一个实习生转为了正式员工，也就是在那一天她第一次和我提到了她的经理。似乎从那以后，每一次苏晓提起他们之间的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暗生醋意。但我一直都在宽慰自己，就像苏晓宽慰我的那样。我和她一直都在坚信，可是谁也没有料到，我居然成了第一个坚持不下去的人。还记得去年的圣诞节，苏晓收到了他送的玫瑰花。当时的理由好像是说为了鼓励她好好工作，不得不说，这个借口真是低级到爆。苏晓看着送到门前的玫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拨通了经理的电话，然后说道：“老大，谢谢你的花，下次你还是给我涨点工资吧！我男朋友让我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不知道后来的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因为苏晓只告诉了我这些。那时候的我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还真有超过现实的爱情，毕竟为了一个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屌丝去拒绝一个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是需要勇气的，更何况我给苏晓的根本就不是爱情。我以为老天会给我点时间让我缓解一下糟糕的心情，可即将面临的吃住问题让我来不及矫情。说实话，没有了苏晓我这个月收入只有三千的人怎么才能不被饿死啊！何况，我还得还我妈妈治病欠下的债。当然，这指的并不是孟楠的那十万块。我在我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寻找方法，找到最后我才发现只有孟楠才是我现在的救命稻草，起码她可以解决我眼下吃住问题。我猛地从床上弹起，麻利地收拾了东西，直奔孟楠的家而去。今天的北京似乎比以往安静了不少，可能是我自动屏蔽了四周的声音。我顺便在路上找了家银行，把那十万块打回了家里。我打电话告诉我父亲的时候，他哭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哭。我安慰他说：“爸，儿子我现在有出息了，这点钱不叫事儿啊！等边的工作忙完，我就回去！”我爸依旧在哭，那声音让我颤抖，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一直听着他的哭声，直到他用用一句“孩子，我和你妈对不住你！”结束了电话。我欲哭无泪，我忘了哪本书上说这是因为难过到了极点。

2

拥挤的地铁上到处都是和我一样的小白领，看着曾经被我当作目标的他们，我忽然觉得可笑至极。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光鲜亮丽，我倍感同情。当然，这也包括我自己。我们用着名牌的手机，穿着名牌的衣服，却坐着北京最拥挤的地铁，住着北京条件最差的房子。我们没有房子，没有车子，就连仅有的不到五位数的存款也都在每年过节“衣锦还乡”的时候花了个精光。也许这就是我们该有的生活，但不该的是我们一开始把它想得太过美好。毕竟永远我们都和这里隔了一张车票，而我的这张车票有204公里。来到孟楠的楼下，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我之前想好该对她说的话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我能在这里借住几天吗？”我从身后抱住了孟楠，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她走了？”“嗯嗯！’“还挺利索。”孟楠轻抚着我的脸颊，面容上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在嘲笑我的故作坚强。我忽然觉得她和苏晓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可以轻易的看出我精心编织的谎言。可是谁又看不出来呢？就像苏晓说的，我天生就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走，带你出去散散心！”我正要收拾东西，孟楠忽然开口。“不了吧！我现在不想出去。”“出去转转吧！就当是我们这两个受伤的灵魂在相互慰藉。”“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文绉绉的了？”“我这是在用心灵鸡汤浇灌你，懂吗？”“那就让我们一起在鸡汤的海洋里荡漾。”我一阵坏笑，将孟楠扑在了床上。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李林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看着来电显示，顿了几秒然后挂掉了电话。但他并没有放弃，在他打到第五个的时候，我还是妥协了。“我草，你干嘛呢？我还以为你自杀了呢？”“就这点小事儿，还不至于！”我说的云淡风轻。“靠，晚上到楼下的饭店，我请你！”李林说完挂掉了电话，我看着躺在我身边的孟楠心里感到莫名的沉重。我问她：“我是不是一个人渣？”“可能吧！但最起码对我而言不是。”她抱紧了我，我忽然感到她的身体特别地温暖，我渐渐感到这种温暖会让我忘记苏晓，忘记曾经的梦。我们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孟楠忽然有了重新将家布置一下的念头。我在她的指挥下，将她所说的旧东西全都丢了出去，我知道她所谓的那些旧东西都是她和老板在一起时用过的。我们一直忙到下午四点，我觉得除了丢了一些东西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孟楠却感觉像来到了新大陆一般。即使这样，我还是很开心，毕竟新的开始就在眼前。不知不觉，阳光已经泛起了红色，说句实在的临冬的黄昏是我最喜欢的景色，我也不太清楚这一片萧条为何会把我深深吸引，只记得在我还上初中的时候，我对我的老师说——这感觉凄凉到让人幸福。我觉得我的老师也没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要不然他也不会说我是一个拥有写诗天赋的人。不过这夕阳透过窗子照在孟楠的身上倒不像往常那样萧条，仿佛她本身就能散发出一种如仙女般的光芒，会在不轻易间吸引住还未来及靠近她的男人。当然，这都要建立在这些男人不知道她之前事情的基础上。“你盯着我看干嘛？”“好看！”我回答地应该很真挚。“切！我还以为你打算让我和你一起赴今晚的约呢？”看着孟楠的表情，我知道她这并不是在征求我的同意。“当然！”我答应了她，因为我一时想不出她去了有什么不妥。可当我意识到潜在的危机的时候，孟楠已经换好了衣服。没有办法，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李林会给我个面子，不会把他看到的我和苏晓的那些情比金坚的事情当着孟楠的面说出来。我和孟楠出了门，她随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我有些犹豫，但还是坐了上去。“好贵的，下次还是坐地铁吧！”我在孟楠的耳边轻轻地说。“我才不想坐那廉价又拥挤的东西呢！”“可是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句话说完，我的肠子都悔青了。我急忙给她道歉，她只是说了句“没事”就将头转向了车窗外，也就是在她转过去的那一瞬间，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难过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