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蹿天猴变成了窜地猴
那是1961年,我刚刚十岁,时值饥荒的年代。由于平时缺少荤腥,家里的铁锅早已失去了光泽。我们几个孩子的胃口却相反相成,大得出奇,像无底洞一样,好象永远填不满……
我们最期盼的就是过年,妈妈就像神奇的魔术师一样,变出我们平常鲜见、无比诱人的好吃东西——猪头肉、炸麻花、白面馍……尽管不多,也足以让我们的快乐唱响在心弦。
写到这,我却莫名的哽咽起来。想起那时的情景,面露菜色的父亲,抿两口小烧,惬意地看着我们兴奋地狼吞虎咽;母亲则忙活着给我们分配夹菜,生怕哪个孩子少吃了。想起母亲才八十来斤的瘦弱身体,大年三十还要去货场卸一节厢的货,回家来还要给我们“变戏法”,丝毫没有忧愁的样子,映入我们心底的都是一往情深的暖。
而少不经事的我,却有着自己的心事。那就是要和左邻右舍的小伙伴比拼放鞭炮,谁的大?谁的响?谁的与众不同?这都是炫耀的资本呢!
吃完大年初一的“世纪盛宴”,我小心翼翼地揣好已经翻来复去地数了半个月的鞭炮跑出家门。这时,各家的孩子,已经神气地聚在一起,开始了比拼……

一串串鞭炮在空中炸出炫目的金花,一只只粗壮的二踢脚,随着“嘭”“嗵”的两声,分别在地下、天上炸响。随着满天落英天女散花般的纷纷落下,比拼也进入了高潮……二狗的降落伞带着一盏小灯徐徐落下,引起的阵阵惊呼还没停止,三宝他哥的大个头连珠焰火,又喷吐着不同颜色.依次地在夜空划出五颜六色的彩虹,顿时,三宝他哥,又成了这个舞台最耀眼的明星。
随着伙伴们各自拿手的烟花爆竹依次窜入空中, 我们的欢乐、幸福也一次次的飞上了天空。
去年的我,才九岁,早已垂涎于“放鞭炮”显摆的事。我知道妈妈是舍不得给我买鞭炮的,我就开动起小脑筋,把家里用完的牙膏皮攒起来,卖钱买鞭炮!那时,我总是嫌牙膏用得太慢,我一挤就是一大截,常听妈妈念叨:“怎么一管牙膏用得这么快,你们用牙膏,挤黄豆粒那么大小就行了!”
都说我老二精(我在家排行老二),在各路神仙大展神通的时候,我却不动声色的地看着他们争先恐后地点燃自己的鞭炮,享受着无须花钱也能得到的兴高采烈,还时不时煞有其事地点评着谁的炮炸得最脆,谁的二踢脚飞得最高……
等他们放完自己的鞭炮,我才踌躇满志、慢条斯理地掏出自己独有、幸存的鞭炮,显摆地告诉伙伴们:“我的这些蹿天猴已经在热炕上烤了半个月,它们比猴子还……”顿时,身旁就聚拢了一大群已经弹尽粮绝、囊中羞涩的伙伴儿。

我让他们闪开,先郑重其事地点燃着一只只蹿天猴,在他们的欢呼声中,目送着我那机灵的蹿天猴,摇头摆尾地带着我的骄傲和伙伴们的欢呼,得意地的飞向天空,伴随着那五彩缤纷和硝烟的香味,散发出童年的欢乐和浓浓的年味。
在同伴儿们羡慕的期待中,我亮出了已经谋划了一年的杀手锏—— 一捆绑在一起的蹿天猴,显摆着:“这些蹿天猴,点着一个它就会像猴子一样,挣脱捆绑,蹿上天,信不信?”
我镇定的手擎这捆蹿天猴,颤颤巍巍地用香头占燃了一只蹿天猴的药捻。果然,这只猴子,勇敢地挣脱了束缚,“嗖”地一声扶摇直上,窜向天空。
在众伙伴啧啧称赞中,突然,意外发生了——在第四只猴子上天时,不安分的尾巴捎带着引燃了相邻猴子的药捻,顿时,这一捆猴子都不听话了,开始了“集体大逃亡”,一起挣脱束缚,“集体越狱”。顿时我的手中火光冲天,吓得我急忙扔掉“叛军”,这些原本应该上天的蹿天猴,顿时在地上向四面八方,拖着喷火的尾巴,吓得小伙伴儿们屁滚尿流地四处逃散。我谋划了一年的牛皮,被吹破了。
直到今天,儿时伙伴们一见面,还在调侃地问:“二哥,今年啥时候放蹿天猴,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在戏㖸的笑声中,我们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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