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练伟是一名自由职业的剪辑师,靠承接各类视频剪辑的案子维持生活。每日清晨,他穿着宽松的T恤和已经褪色的牛仔裤,端着一杯即溶咖啡,坐在电脑前开启一天繁忙的工作。他的小公寓里散发着泡面与咖啡混合的味道,凌乱但有条理。
某天,他为了洽谈新的案子,却阴差阳错地踏入了一家陌生而神秘的店铺,上方挂着一个旧旧的木牌,上书“梦境体验公司”。店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的一台老旧投影机显得异常突出。店主是一位年长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微笑着告诉他,这里能够体验人们的梦境。
“真的能体验梦境?”梁练伟半信半疑。
老人微笑着点头:“你只要具体描述你的梦境,再按下这个按钮,梦境就能投影出来。”
梁练伟最初并不相信,他随口编造了一个虚假的梦境,按下按钮后却毫无反应。随即他认真回忆,描述了自己经常做的那个从高空坠落的噩梦。当他再次按下按钮时,投影机竟然投射出了自己坠落的画面,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他成功地体验了这个噩梦,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此,他发现自己睡眠质量极佳,过去长年累积的焦虑一扫而空,精神变得更加轻松愉快。
然而好景不长,家里突发状况急需一大笔钱,无奈之下梁练伟再次踏进梦境体验公司。这次,他选择放弃的是他曾经反复梦见过的一幕:站在奥斯卡颁奖台上,手里捧着“最佳剪辑奖”的奖杯,全场掌声如雷,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热泪盈眶地说出那句“这部作品,是我剪辑生涯的证明”。这是他最珍视、最私人、最孤独也最辉煌的梦。
“你确定?”老人看着他。
“我确定。”梁练伟咬着牙。
他不愿再被这个无法实现的梦想压得喘不过气。
放弃梦想后的前几天,他依旧照常工作,只是总觉得哪里少了一点东西。他剪辑的每一个镜头似乎都少了节奏感,配乐搭配也不再自然。接连几位客户打来电话表达不满,他却只是淡淡地应付着。
“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啊,能不能重剪一下?”
“我……我尽量吧。”他说得心不在焉,连自己声音里都听出了敷衍。
渐渐地,他开始对剪辑工作感到困惑与疲惫,总是问自己:为什么我要做剪辑师?为什么要不停地满足客户的期待?为什么我要为生活而承担这些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变得马虎大意,错误频出,客户也一个个离开。
生活愈发困顿,他拖欠房租已三个月。梁练伟突然意识到,这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放弃梦想密切相关。他焦虑地回到梦境体验公司,迫切想赎回自己的梦想。
老人摇了摇头:“很遗憾,你的梦想已经被其他客人体验过了。”
梁练伟心中一沉,急切地问:“有没有其他办法?”
老人拿出一本厚厚的梦境目录卡片册:“或许你可以挑选别人的梦想?”
梁练伟匆忙翻阅,册子里各式各样的梦卡一张张插在透明塑料页中,像一本精致的图鉴。
“这个呢?”他指着一张写着“梦想成为厨师”的卡片。
老人看了一眼:“这是一个男孩的梦。他在梦里每天尝一道母亲做的红烧肉,味道是记忆里唯一留下的温暖。”
“还有这个?”
“梦想成为一名音乐教师。他在梦里教学生合唱《送别》,窗外是落日和蝉鸣。”
梁练伟听得出了神,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羡慕。但当他看到右上角那一栏标价时,整个人如坠冰窟。那些价格是他卖出价格的上千倍,完全超出他所能负担的范畴。
他无奈地放下册子,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房东催租的消息让他心乱如麻。他闭上眼睛,手指触碰着投影机的按钮,试图回忆还有什么梦境能体验。不知不觉,他竟然睡着了。
梦境中,他回到了童年,坐在荡秋千上,感受到背后温暖熟悉的手轻轻推着他向前。虽然看不清父母的脸,但他清楚那是父母给予自己的温暖与爱。
梁练伟猛然惊醒,不自觉地按下了投影机按钮。画面立即投射出来,童年的自己正在荧幕上幸福地荡着秋千。他急切地喊道:“不!这个梦我不能放弃!”但一切已无法挽回。
失去这个关于亲情的梦后,他整天呆坐在公寓里,目光呆滞。厨房里堆满了脏碗盘和泡面盒子,地板上垃圾遍地。他甚至记不起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隔壁邻居放音乐,他嫌吵而大声拍墙,但又在夜深人静时突然哭出声来。他不再与人沟通,手机也被扔在角落。
某个午后,门铃响了。
“您的快递。”快递员淡淡地说。
梁练伟机械地接过包裹,拆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张精致的卡片,上面印着他童年荡秋千的画面,以及一封手写的信。
信中写道:
“梁先生,
您放弃的那个家庭温暖的梦,由于特殊原因,我们未能成功转让出去。梦境不仅仅是体验,它们承载着人类最珍贵的情感与回忆。
请务必珍惜你拥有的梦,别再轻易放弃。
梦境体验公司店主敬上”
梁练伟盯着卡片,泪水缓缓滑落脸颊。他颤抖着拿起被丢在角落的手机,拨通了父母的电话,声音沙哑而真切:“爸,妈,我想回家了。”
他重新踏上了归家的旅途,终于明白,真正的幸福与温暖,始终存在于他真实而平凡的日常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