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OWLY, SLOWLY, SLOWLY

已近年根。早起,天光未明。

拉开半扇窗帘,混沌沌、并不明朗的光透进屋里。

一眼看见桌上的花瓶。接回家两天的洋牡丹已经放松下来,有几支伸直了躯干,向上伸展,挺拔而俏丽。有一支小心翼翼、探头探脑,悄悄舒张了花瓣,向空气里张望。凑过去,我和它鼻子对着脸:小样,被我发现!


今天早餐切片面包加煎蛋。小小的煎锅仔用了几天,也顺手起来,不粘不糊刚刚好。想起第一次用时,因锅底太薄,我煎糊了鸡蛋,还把锅里的菜油烧成了油泥。憎恶的心情溢于言表,我跺跺脚,一度把它束之高阁。哼,关禁闭去。

单位的事情也很有趣。曾经面对一件有一件忙不完的事情百爪挠心、厌烦透顶,索性放轻松,能做多少做多少,爱咋地咋地,承认自己的不足,做好准备接纳不完美的结果。不料却给自己心理上解了绑,轻装上阵,事情做起来竟有了“玩儿”的乐趣。

曾经有一段驻外经历。我们的马来人司机,一个五十来岁、爱光脚丫穿皮鞋的双眼皮大叔,总爱对我说slowly,slowly,slowly。 那时候,一个新的国度,初来乍到,对我来说,生活上、工作上不容一点喘息。他每次像念儿歌一样有节奏地唱出这三个单词,别有韵律,一唱,我就笑。心里不禁跟着默念:slowly, slowly, slowly。

这三个单词犹如奇怪的咒语,带着特殊的魔力,念着念着,心静下来,焦虑也慢慢缓解。事情还是那些事情,人还是那些人,可是因为慢了,因为刻意地顿了顿,思路更清晰,考虑更周全,进展也更加顺利,结果也常常有超出预期的完美。

人生如水流。有的人生波澜壮阔,如一条大江大河,流过很多省甚至很多国。有的人生曲折婉转,似一条涓涓溪流,在深山幽谷里叮咚自乐。无论大江大河还是涓涓溪流,水里总会埋伏有暗礁或落石,遇上了,那就停一停,原地打个转,下一秒会流动地更快。毕竟,无论如何,水流永远只会顺着时间的方向,它不舍昼夜,奔流不息。流下去,流下去,终于汇入大海,腾向宇宙。

早上煎蛋,我调小了火头,从开火到起锅,一颗蛋还是两分钟。那个异国大叔的话,此刻又在我耳边响起。

Slowly,slowly,slowly,多么充满智慧的咒语。现在翻译成最时髦的句子,应该就是——慢一点比较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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