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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初的一天下午,我冒着骄阳,赶到相隔六余里,不久前刚来听过送课下乡汇报课的三中去,但是在此之前,我已经别离这里八年了。
时候既然是春末;渐近三中时,天气又燥热了,热浪吹过电动车,耳畔呜呜地响,隔着马路通过三中校门口往里一望,湛蓝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座萧索的教学楼,没有一些秀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啊!这不是我八年来时时记得的三中?
我所记得的三中全不如此。我的心目中的三中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释说:三中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因为我这次来三中,本没有什么好心绪。
我这次是专为了听市优质课而来的。我八年前参加市优质课的讲台,已经站上了别的老师;听讲的学生,虽然也还是初一的学生,但已经由八年前的2009级变成现在的2017级。永别了当年站在这里参加市优质课的时光,而且远离了当年初出茅庐的激情澎湃,我不是归人,只是一个看客。
坐在举行公开课的会议室里,课前学生们活力四射地喧嚷着喧嚷着,我的来自全市各所学校听课的同行们进进出出……但是一上课,可就两样了。优质课平静而沉稳,沉稳又淡定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听的第一节课的课文是《叶圣陶先生二三事》,是位女老师讲的。这堂课似乎确有某种特殊的力量,这种力量使燥热的空气立即变得冰冷了,使飞溅的阳光立即变得恬静了,使亢奋的世界立即变得困倦了。
这似乎正说明了评委们为什么不像之前我参赛时坐在最前排。评委们,都纷纷地坐到了听课的会议室最后几排的角落里。评委们的神情沉稳而安静,似乎无论这些“优质课”被上成什么样都不会出乎他们的意料。哦,不,似乎这堂课也并非全然如我所述的样子,比如与我隔着过道而坐的几个听课的学生就异常活跃,我隐约就听见其中一个学生似乎对另外几个学生讲什么我唱一首“凉凉”送给你,怎么样?是的,凉凉。
一堂课听下来,很多耐不住寂寞的同行大约已经搬走了,所以课间一拨学生撤离,一拨学生未至的会议室很寂静。大约是因为接下来的一堂课是一位男老师讲授的缘故,我似乎确凿没有要走的样子,这位男老师要讲的也是《叶圣陶先生二三事》。
还有一部分同行坚定地留了下来,我很高兴,但也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我们坐在那里,歇息,喝水,看手机,且不谈刚才那节课的事。枯燥和沉闷是一对塑料姐妹花,她们从没有在优质课上见过我,远远的对面站着只是看。
多媒体投出的图像已经有些倾斜了,除了那位要讲课的男老师试着弄了弄,没有人去调整一下。
但终于那位男老师要开始讲课了,与我当年不同的是他在今天讲这堂课之前,已经于昨日见过学生们了;而八年前我在讲课之前去见学生们时,却被人家班主任挡在了外面。现在我听那位男老师讲昨天他已经和同学们见过面了,今天他很抱歉,本来这节课是听讲的学生们的体育课,结果被他占用了来讲语文课,希望学生们能在课堂上发挥出体育课的拼搏精神。
可是,这堂课却把世界衬托得出奇地寂静,以致使人感到对她十分陌生了。简直像来到另一个星球。耳畔似乎是一声渺远的鸡啼。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又过了几十分钟,是这节课结束的时间。我出了三中的会议室,三中办公楼的楼道在夕阳中,都装成了深黛颜色,楼道内的各种口号标语连着退向我身后去。三中会议室离我愈远了;三中的办公楼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那八年前我说下课了,学生们久久不肯离去的影像,我本来十分清楚,现在却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我骑上电动车,出了三中的大门,听电动车电机发出嗡嗡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到听完课还要写收获,忽然害怕起来了。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间会议室那么大的教室来,黑板上面探出的支架上挂着一个非常先进的可以手指触控屏幕的投影仪。我想:优质课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农村赶大集;其实农村本没有大集,讨价还价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赶大集。
其实优质课不一定非要有什么花架子,就这样,平平淡淡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