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的小说《小径分岔的花园》里写道:
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打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在某些时间,有你而没有我;在另一些时间,有我而没有你;再有一些时间,你我都存在。
人的生命由一段时间构成,从出生到死亡。如果时间如牛顿、叔本华所认为的那样,有同一性和绝对性,那么生命就像一段有始有终的直线。如果时间没有同一性和绝对性,生命就像一颗树,分出很多枝桠,每个枝桠再分岔出许多枝桠,一直延续分岔下去,直至死亡。枝桠与枝桠之间可能相交、分散或平行。那么人的虽然短暂的生命也就包括了很多的可能,每一步选择即意味着一种可能,而所有的可能也许已经发生。
只是这些可能,处于不同时间维度的我无法相互感知。就像二维平面上的一个圆形,它不可能看到和它平面的圆形。但是从我们的角度看,它只是三维空间一个球的截面。它看不到三维空间的无限的可能。一个二维生物,它看不到平行的二维空间里的东西,即使平面相交,它看到的相交部分也多认为是自己平面的东西。
比如当下打字的我,只是偶然的一系列的选择造就的一种可能与必然。你看这篇文章是你我在这一时间维度的状态,也许在另一个时间维度里,我们一起揣着大把钞票在雄安新区炒房呢。现在在南京,其他时间维度的我可能在宿迁、徐州,雄安......可能无处不在。
虽然所有的可能都通向死亡,但死亡也不一定是同时的,也许在其他的时间维度里,我更加健康长寿或已经出现了意外。“同一时刻,周围充斥着无数看不见的人,他们隐蔽在时间的其他维度中,忙忙碌碌,形形色色。”
如果有一个机器可以穿越所有时间维度的横截面,我们就有可能看到其他时间维度里的我正在做什么了。可惜我们没有这样的机器。也许在死亡的终点,不同的时间维度的我可以相互回忆交流一下以前的生活。
纵向来看,每一个时间维度都是一条不可逆的直线,以出生始,死亡为终。我们在这条直线的不同阶段扮演着角色不同,同一时刻也扮演着很多角色。
若以角色扮演的维度来看,我们也存在于不同的角色维度之中。可以同时是:男人、儿子、父亲、老公、员工、朋友、房奴、读者、吃货、雾霾吸尘器、中国人等等。所以即使在同一个时间维度内,我们理论上也可以活得很精彩,不过现实却可能是乏味。
我们这个时间维度的社会,演化到今天,人们更像是活在“圈套”之中。这个圈套是由物质、权力、价值观、道德、法律共同编织的。就像广告,它使用的手段是把判断事物吸引人与否的虚假标准强加于人。梦幻中的未来“平衡”了毫无意义的工作构成的、永无止境的现在,在幻想中,假设的积极取代了眼前的消极。我们已然沦为机器上的齿轮。
原本有很多种可能的人生,圈套导致了更多尝试的不可能。生命真正的意义不是以世俗的成功来体现的。成功与失败只是相对时间内的一个虚幻概念而已,就像广告的那套手段一样。世俗可能给人以安全感,却未必是生命最好的诠释。为什么不能对更多的不一样与可能多一些宽容呢?
这个社会还有很多的不如意,也不必过于悲观。其他时间维度的世界是真善美的吗?恐怕只有上帝才或死了才知道。佛在《维摩诘经》里说:“心垢故众生垢,心净故众生净”,所以“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通过努力也许会超越六道轮回呢。认识到自己正漫步于小径分岔的花园,就有可能遇见更多的未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