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了,这老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叹了一口气,吧嗒吧嗒使劲抽了两口旱烟,黑黑的烟袋在灯光下一来一回地晃动着。
他看了一眼昏黄的灯泡,这个15瓦的灯泡外面渍上了厚厚的一层灰,不像去年刚装上时那样亮了,小屋里的一切都影影绰绰,看得见也看不清。
屋子里也没有什么他不熟悉的东西,他不用看得那么清,就知道什么东西在哪儿。再说,真看不清到白天去找也是有的空儿。
这里只是羊倌的住处,做饭是在外面的另一间小瓦房里。
屋子很小。一口人,一个家。
他终身未能讨到老婆,膝下也无子无女。
门口贴墙处是一张木床,如果仔细看,还是油过漆的,好像很长时间了,斑驳的红色依稀可见,向来人昭示着它的年龄。床上堆着一条被子,辨不出到底是白色还是灰色,表面油黑黑的一层,床头放着一堆衣服,一只烂了脚后跟的袜子斜斜地躺在被子上。
床头是一张桌子,用来放日常用品。一个放着牙刷和牙膏空罐头,一只戴破得只剩三个手指的手套,一些药盒子、药瓶子、药片也挤在一副老花镜旁边,手电筒是他的宝贝。
墙角堆着几个木条箱子,一些衣服被扔在里面。挨着木箱的是几个化肥袋子,鼓鼓囊囊的,那是羊倌的攒了几年的小麦。
羊倌的全部家当就在这个小屋里,也在羊倌的心里。对于这个小屋,他闭着眼都知道什么地方放着什么。
他坐在床边,伸出一只脚,在鞋腰上“邦邦邦”地磕掉了烟筒里的烟灰,又从烟袋里捏出一小撮烟丝,用手按进烟锅里,点上,使劲吸了两口,拿起了手电。
天阴沉沉的,外面漆黑一团,没有月亮。虽说是初春,空气中还有一丝丝凉意,羊倌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把手电筒夹在胳膊里,抄起了手。
翻过这座山,走下山,进入一条沟,往里走就到了。
夜晚的山坡上异常安静,一切都睡了,偶尔听到晚归的飞鸟“朴朴”地扇着翅膀飞过。
羊倌走的气喘吁吁,腿不听使唤,每走一步,膝盖都钻心的疼,他觉得此刻自己有满身的力气,就是使不到腿上。好在他对山路太熟悉了,他还能应付得了。
他来的还不算晚,张老头的屋里还亮着灯。
“诶!睡了没?我了。”羊倌现在院子里对着亮着灯的窗户喊。
“你来了?还没有睡呢!”张老头打开门。
“李老根呀,快进来吧。”老伴招呼着。
“我不进去了。就是问问,上次去赶集,最近价格咋样?我想卖几只。”
“涨了,7块。”张老头扬了扬声。
“还中!还中!”看来,这个价格让他们满意。“那我走了啊!”
“你进屋坐坐,再说会儿话!”
“不了。有头小疖子这两天都不好好吃草,老往地上卧。我怕别的羊压住它。”
这对羊倌来说是个好消息,今年的行情还不错。卖一头五百多块,应该就能顾住这次的医药费了。
他一路盘算着。
(日更,请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