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电影是人类文化发展长河中一颗璀璨的明珠。它可以将不同国家、地区的人以影像作品的形式相连接,记录着文化风貌,传承着人类文明。日本电影亦是电影界不可或缺的元素。黑泽明作为日本著名导演,其留下的优秀作品不胜枚举。本文将分析日本电影史的发展,并着墨于黑泽明晚年的作品《梦》,深入探讨电影这样一种媒体形式对于人和社会的意义。
【关键词】 电影 媒体 日本电影史 黑泽明 《梦》
电影,作为19世纪诞生的媒体,是利用胶卷、录像带或数位媒体将影像和声音捕捉,再加上后期的编辑工作而成的一种视觉及听觉艺术。在世界电影史的长河中,日本电影历久弥新,蓬勃发展,彰显出昂扬的生命力。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当下,日本电影总会以不同的创新形式、不同的作品风格,为世界文化带来宝贵的艺术财富。
日本电影可以从1896-1897年引入爱迪生的“电影镜”、“维太放映机”和卢米埃尔兄弟的“活动电影机”等设备开始算起,直到1918年。这一段时期被视作是日本电影的开端。在此期间的大多数事件都是里程碑式的,比如自己摄制影片,开设影院、制片厂、成立活动公司等。但是这一段时期所拍摄的算不上电影,更倾向于连环画式。从1918年到1931年所摄制的就更倾向于电影了。这一段时间内日本电影界进行了许多的调整。在进行了诸如插入特写、场面转换等电影技巧,取缔解说员并加入少量字幕等改革的同时,还吸收了苏联和德国的先进拍摄思想,让电影(或称为影片)更有深度。日本的有声电影开始于1931年,荧幕全部有声化完成与1935年。但是在此之后,由于发动战争,日本国内的影视作品被所谓的“审查”所束缚,只有配合着“战争”的主题才得以发表。在这一段时间内日本的电影几乎发展停滞,直到1945年战争结束。所以我们把1931-1945称作是第三期。战后,独立制片运动和民主化运动热情高涨,文艺片和有进步精神的影片在战后十年内蓬勃发展,并且走向世界。1945-1960年被人们称为“黄金时代”。1960~1980是日本电影的新浪潮。虽然电影界的新人有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也有不少导演在维护着传统的风貌,但是仍然难隐颓势。首先,日本经济的快速发展,电视的普及率提升,因此受到新媒体冲击的电影处境困难;其次,电影界本身存在着强大的竞争压力,多量低质的问题屡见不鲜。到了1980年后,日本电影再次出现复苏趋势,并迅速发展。直到现在,日本电影还在源源不断地为世界电影输入新鲜血液,带来无限的活力和创造力。
谈到日本电影史,我们始终绕不开一个人——黑泽明(Akira Kurosawa)。他是“电影界的莎士比亚”,是“日本电影天皇”。1951年他导演的《罗生门》斩获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让日本电影走向世界舞台。几十年间,他孜孜不倦,拍摄了一部又一部脍炙人口的作品,并于1990年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他于1990年拍摄了电影《梦》,这部电影也是我上大学后看的第一部日本电影,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因此我想在这里讲一讲黑泽明的《梦》。
《梦》,是关于“梦境”这样一个神秘且奇幻的主题的创造性作品,也是这个主题中最为著名和成功的作品之一。但是和黑泽明其他作品,如《罗生门》《乱》等不同的是,其他作品都在以严肃、精炼的手法审视人性、批判社会,探讨人类亘古以来存在的有关伦理、道义、良知等方面的问题,但在他80岁高龄之际所拍摄的这一《梦》中,却以其诗意而舒缓的手法向世人讲述了他的真诚的理想与愿望。这部作品讲述了从幼年到老年的八个梦境,几乎贯穿了人类生活的所有主题,战争与和平、社会与人生。有旧地重游的美好幻梦,也有对社会以及现实的深刻反思。
《梦》中的第一个故事,是“太阳雨”。在日本的文化里,“太阳雨”又叫“狐狸雨”,即狐仙出嫁。而主人公,幼年的“我”,没有听从母亲的嘱咐,在森林里偷窥了狐狸娶亲,被狐狸发现了。逃回家时,母亲拿着狐狸给的短刀,让“我”向狐狸道歉。最终“我”走向彩虹尽头寻找狐狸的家。第二个梦境是“桃园”,女孩节,少年时的“我”在一个姐姐和客人都看不到的女孩的带领下,来到被砍光的桃园里,与变成人偶的桃树之魂对话,最终得到了桃树谅解。第三个梦境是“风雪”。登山队员在攀登之际,暴风雪来临。雪女以雪为被盖在“我”的身上,劝“我”入睡,而“我”挣扎着叫醒队员们,最终,熬过了风雪的登山队员们发现营地近在眼前。第四个是“隧道”。战友们死于战争,作为军官的“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在战后返回家乡途经“隧道”时,“我”遇到了那些不愿相信自己已经阵亡的战友和部下。“我”不得不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这只亡灵队伍逐渐消逝在隧道的尽头。第五个梦境是“乌鸦”。喜爱绘画的“我”在博物馆中欣赏梵高的油画,忽然进了画中世界,遇见了梵高。第六个是“红色富士山”。富士山喷发,核电站发生爆炸,“我”随着人群逃亡。人们逃到海边,无路可退。许多人只能绝望跳海,犯下严重过失才导致如此局面的工程师因内疚也投海自尽,海边只剩下“我”和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母亲。辐射尘扑面而来,“我”徒劳地挥动衣服想保护孩子。第七个是“鬼哭”。在核战争中唯一活下来的“我”不得不面对一个荒凉阴森的世界,这里尽是受到核污染和辐射产生基因突变的植物、动物以及人类,阴森可怕。第八个是“水车村”。“我”来到一个人类心中的世外桃源,村民们淳朴善良,与世无争,怡然自得。“我”巧遇一名老者,他已有103岁高龄,正准备去参加“初恋情人”的送葬庆典。
前两个梦是以孩童的视角展开。在黑泽明的眼中,孩童的是纯真善良的,他们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温暖与美好。但是有时却承担了本不由他们承担的过失,美好的面貌在成年人的破坏下而支离。《梦》中,孩子们背负着“太阳雨”中狐仙的对人类的敌视,背负着“桃园”中桃树精魂对人类的指责。然而,世界的罪恶也许唯有在孩子纯净与真诚的手中才能被擦去,所以“太阳雨”中的男孩毫不犹豫地上路了,而“桃园”中的男孩在眼泪的恍惚中见到了满山遍开的美丽的桃花。
中间五个梦是成年人的梦境世界。有反映对待困难坚持不懈的积极态度(《风雪》),也有向往美好、追求美好的积极心态(《乌鸦》),但更多的还是所谓精英分子、政治家、科学家、社会学家等为了自己欲望的满足而对世界与自然环境的破坏(《隧道》《红色富士山》《鬼哭》)。在这一部分,黑泽明借用了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镜头语言,强烈谴责了战争、核试验等给人类与自然所带来的毁灭性的灾难。
最后一个梦展现的是老年的视界。黑泽明通过一个103岁老人之口,传递出他对于自然的真谛,人生的真谛的感悟:人应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自然亲密无间,相融相合,然后了无遗憾地死去。这一篇中更多了一些禅宗的意味:看淡生死,享受生活的人生观念以及热爱自然、投身自然的积极态度,给人以丰富的思考和启迪。
在主题之外,黑泽明在《梦》中对于画面构成和色彩运用更有他独到的匠心。在画面构成方面,作为由画家出身的导演,他非常强调画面对于人的冲击力,于是乎,它采用了很多的平面化镜头风格。无论是“太阳雨”中孩子独自走进山野,寻找彩虹尽头的背影,还是“桃园”中少年在漫天飘飞的桃花中看女儿节娃娃翩翩起舞的欢欣,亦或是“乌鸦”里主人公在画中漫步追寻的动态,均给人以强烈的平面视觉感受。与平面化镜头相辅相成的是张力十足的场景布局。“风雪”里对登山者面部的特写展现了其强烈的生存希望;“隧道”中二等兵对指挥官的追问,一进一退的动作在暗淡的背景下更显紧张氛围。这些都是黑泽明卓越的表现能力的体现。
在色彩上,《梦》中有表现自然美的色彩,也有表现人类丑的色彩。首先在表现自然美的色彩上,常常用远景拍摄,表达了对本真自然的无尽崇拜与赞赏之情,并勾起人对本真自然的无尽的向往。日本国民一直在追求由自然而来的清新淡雅、柔美朴实的美学。在人类丑的角度上,由于黑泽明经历过大地震、核爆炸等一系列灾难,更多运用令人恐惧的黑色与鲜血一样的红色来表现他对战争与核爆炸的强烈反感,表现了他对人类明天的无尽担忧及对走偏之科学的深沉规劝。如“隧道”与“鬼哭”中黑色在画面中的运用以及“红色富士山”中,富士山由人们惯常视觉中的美丽的白色向恐惧的由于核爆炸之后怪异红色的呈现等,都具有一种强烈批判的意味。
《梦》,这部黑泽明晚年的作品具有一种舒缓而婉约的气质和令人荡气回肠的审美感受,因而也更符合一个老者、一个智者向后生娓娓道来的叙述、谆谆悠长的规劝以及殷勤热切的期待。强烈的视觉冲击、直逼灵魂的感受深刻影响了我。在此之后,我又看了北野武(Kitano Takeshi)、大岛渚(Nagisa Oshima)、小津安二郎(Yasujiro Ozu)等许多导演的作品,从一个普通影迷逐渐成为了日本电影的忠实粉丝。
电影作为一种已经流传一百多年的媒体形式,或基于生活,反映社会、历史;或高于生活,天马行空,放飞思想。从日本国民角度审视,日本电影是茶余饭后放松身心的娱乐方式,代表着生活质量的飞速发展;站在外国人的角度,日本电影很好地表现了日本的风土人情和社会历史,让许多的外国人(譬如我)对日本的社会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感受不一样的体验;从电影本身来说,一个媒体的发展,意味着文化的记录与保存,意味着引导民众,指引大方向。因此,电影是当今时代不可或缺的一个媒体形式,也是人类文化传播的新的途径。
参考文献
黑泽明 维基百科
日本电影史 维基百科
《黑泽明电影中的禅宗美学》 邓乾维 戴馨瑀 《声屏世界》2021年21期
《黑泽明电影<梦>中的色彩叙事浅析》 韩豫凡 《传媒论坛》2022年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