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会很隐晦地说话了。像从前那样,用一座山或者两座来形容下雨的气候;其实只是想偷偷地说一声有点难过。也不太敢扯上天是怎样的闷,或者一团团风是怎样在自己面前肆意接吻。
本来就只是个车水马龙的夜晚而已。
可灯亮得窗户都睡不着,漫山遍野的问号。总得说点什么,用很浅显的造句。
因为生气,就想说生气。
人们常把生气和开心放一起,好像他们是一个全身被油漆的裸体一样。左半边刷成黑色,右半边刷成白色。如果这样一说你不太理解,你看嘴角,左半边往下撇,右半边往上翘。这不是一个好比喻,但这种画面感我喜欢。喜欢的总不一定是好的,好的应该是可以写进高数课本那样的,精确到每一位小数点的比喻,还要有个标题——贝龙猜想或者贝龙大定理。
贝龙猜想生气和开心就像硬币的两面,各占50%的概率空间。可人生这笔刚走过青春期就发现这是个伪命题。生气总是要比开心多占一点。捡到100块的开心总是没有丢掉100块的生气那么开心。所以整个世界加起来总是在越来越生气。
嗨呀,这是最气的。
开心的时候,是因为花突然开了,暗恋的妹子向别的汉子表白失败准备寻找可以倾诉的备胎了;是因为饿到饭熟了,走在路上看到开车的司机们成排地堵了。总之,是当下的事情。可生气的时候,整辈子生过的气都会跑出来让你再生一遍。他插了你的队你会想起五年前自己排队打饭的时候也被插队了,想起自己想评职称被插队了,想起自己想买房被插队了。然后还可以更大地联想出去,阿姨给你打饭的时候还少给你一块肉,三岁那年买颗糖被找了50块钱假币,还有那些年来她一而再而三地骗你。能记起来的都记起来了,都要再很气地生一遍。你会发现到最后,往往是曾经最让你生气的现在又霸占了整个胸腔,被插队反而是无关紧要地了。
就像人们吵架的时候总爱说,上一次你也是这样,上上一次你也是这样。可上次的不是已经吵过了么?为什么还可以拿来用,那上次被吵的架就会很气,觉得自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可人类就是这样,笑一笑,就过了。捅一刀,却每次照镜子都要看到个疤,并且看一次就流血,永不结痂。
气这样地叠加,所以每次气,都是最气的。
嗨呀,这是最气的。
生气的人往往是不讲理的,他只想要破坏,或者让谁难过起来。如果是生自己的气,那就去破坏;如果是生别人的气,那就要让他也难过起来。尤其是亲近的在乎你的人,你把脸一别,声音降到零度,两人的关系就可以一下子冻成老死不相往来,要一直冻到你没那么气,后悔才会涌上来。
不讲道理的人是最让人生气,所以生气的人是最让人生气的。
嗨呀,这是最气的。
说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替刚刚生的气找个解释。
妈妈不讲道理地念叨了我一通,可她是妈妈,她有资格不讲道理。
玩游戏,一直一直地输,总是碰到奇形怪状的人,他们明明没有资格,却比妈妈还要不讲道理。
可时间这种东西,比那些智障还要不讲道理,你以为昨天和今天还有明天。可突然就只剩昨天了。
嗨呀,这是最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