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于六月初,我们毕业了。
我们总是巴不得毕业。
蝉伏在树干上,绿得发亮、绿得刺眼的叶子密密麻麻的立在树梢,骄阳将微风送来的点点清凉炽烤地无影无踪。
我趴在桌子上,风扇在我头顶上吱悠悠地转,吹出来的热风催得我眯上眼睛直犯困,高个秃顶的物理老师操着他嘶哑又“骚气”的嗓音用着方言讲着电流,我把书摞得高高的,挡住我那昏昏欲睡即将垂落的脑袋。
“吱呀——”我听见一个同学耐不住燥热地打开了窗户。
“咻——啪!”物理老师肯定又用粉笔头扔我同桌了。
同学们忽然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可我现在直犯困,只想睡觉。
“咚咚!”我听见物理老师又用他那个不知道从哪个椅子掰下来的椅子腿敲着讲台,喊着“安静安静”,接着是全班同学憋笑的声音。
接着是老师的长腿迈到地上的声音。
全班同学忽然好似忍不住般的哄堂大笑,那笑声围绕着的似乎是我。
我被同桌推醒,看着同桌那张憋笑的脸,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彼时,我木然仰起头,看到物理老师正提着他的小木棍,胳肢窝下夹着物理书朝我缓缓走过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没有那么刺眼,我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笑得口水与眼泪齐飞的同学,看着一脸贱兮兮向我走来的物理老师,看着那总是慢七分钟的表,看着那棵摆在教室窗台因为好久没有浇水而早已干枯的兰花。
我惊慌地揉揉眼,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的姿态渐渐放慢,老师走步的步伐被定格,那表的秒针缓缓停下,那晃动的兰花叶慢慢不动。
我的眉头猛然一松,哈哈大笑,狂笑不止,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流下,流到嘴里,有种淡淡的咸味。
一切停下来的都被我的大笑猛然催动,同学们和我一起笑得前仰后合,老师捉住我的手掌,扬起小木棍,我迫不及待地等着那在手心里的爆响,和火辣辣的痛感。
一切都在物理老师扬起小木棍的那刻结束,妈妈叫醒我,叫我去把没用的试卷和课本收拾一下卖掉。
镜子里,我的脸上有几道亮晶晶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