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后浓烟滚滚的亥关，李师不由得催了几下马，还好刚才下令将全城的火油物资一股脑全烧了，不然早就被追上了，至于里面还在和禁军缠斗的人，他可顾不上了。可惜八万凉州军，竟然不到五千，李师暗暗心疼到。

当李师即将进入野狼谷时，却遇见了在“狼尾”等待多时的方规，“侯爷辛苦了，君侯已经备好酒食，请您在谷口休息片刻，谷中正在埋设火药，还望侯爷莫怪！”方规客气地说道。

“哼，怕是想以我为饵，引诱追兵吧！”李师不屑地回道，“全军原地休息，待吃饱喝足，再行进谷。”随即李师命令道。

“有劳侯爷了。”方规不卑不亢地回道，而后退入谷中。

王景立在龙旗之下，看着眼前的亥关，黑黝黝浓烟直冒，城里残敌业已肃清，救火的士卒往来其中，还在搜寻活着的士兵，无论是己方的还是敌方的。王景内心一阵悲凉，八万人折在这个鬼地方让他心疼不已，看来禁军天下独大的局面要一去不复返了，但相比收回凉州，这一切又是值得的。早打晚打，终究是要打的，与其留给子孙，不如由我解决，多年的隐忍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意义。

“启禀陛下，奴家有事要报。”身边传来海豫尖锐的嗓音。

“哦，你怎么来这里了。”王景问道。

“请陛下，先看过此信。”海豫递来一封密信，看形制定是来自残月。

王景接过信，看了起来，信是王染写的，报告查明一年前恒家军二万余众化装成商人陆续混入凉州，且未携带武器。王景陷入了沉思，“怪不得程朗已出灵安，却久久不来支援，怕是……”想到这里，王景突然大叫：“不好，快让追兵回来！”

此时追兵正在何覆带领下一路沿着李师行迹猛追，很快就在地平线处发现了李师踪迹，“叛贼就在前面，快随本将军缉拿贼首！”何覆开心地大叫着。李师见状，连忙丢盔弃甲，逃进谷中。何覆哪管那么多，见到煮熟的鸭子要飞，拍马直追，直往谷里冲去。

正当出谷时，突然地面炸裂，箭如雨下，顷刻间不少禁军毙于非命，接着谷口具甲骑兵横冲直撞碾压过来，这岂是何覆能抵挡的，正当他要掉头逃跑时，坡上冲下来的骑兵彻底终结了这支部队。

是役，不到一个时辰，黄覆被擒，两万追兵，五千被歼，余众投降，直让李师看得目瞪口呆，王恒走过来问道：“如何呀，李侯？”

“真乃神兵天降，李师愿为君侯马首是瞻！”李师恭敬地回道。

“客气了，李侯，咱们今晚不醉不归。”王恒说着就拉着李师而去。

这两场战战斗，恒家军损失不到千人，歼灭禁军五万人，俘虏三万五千余众，其中恒家军旧部竟有五千余众，王恒有令这五千人也可赴宴，就剩下那三万人不仅要啃硬邦邦的干粮，还要在一旁瞅着大家搬酒分肉，着实难受。

临近傍晚，王恒正在帐中畅饮，“主公，全军集合完毕，俘虏也已带到，可以开始了。”方规报告道。

“好，诸位随我一道。”只见王恒一改醉态，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李师跟在后面，直到军前，王恒一行人登上高台，看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把整个山谷塞得严严实实，最前面的竟是三万禁军俘虏，其后是五千恒家军旧部，再往后才是三万恒家军。

只见王恒龙行虎步地向前走了两步，台下的禁军立马一片骚动，奈何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各位禁军兄弟，我王恒做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今日之事乃是我和兄长的私人恩怨，与诸位无关，恒将诸位置于此地，确有招待不周之嫌。”

王恒顿了顿，“但，有一件事，我非讲不可。”说着，便将手伸向怀里，掏出一份卷轴，打开来竟是一份诏书，“此为先帝遗诏，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若朕龙体久治不愈，则传位于恒，继承大统，徐元辅之。’”

王恒此语一出，众人无不惊骇，“诸位不信，可看看这上面的笔迹，还有这印鉴落款。”

说罢，便令方规将遗诏展开，走下台去，供众人辨认。

“父皇于病中，手书密诏，交于蕙妃，蕙妃薨后，托心腹几经转折才交于我手，为何时至今日，才敢公之于众？为什么，你们说？”王恒怒吼道。

“恒无意于皇位，只想战死沙场，以身许国，历经大小百余战，数次身负重伤，苟活今日，但换来的是什么？是兄长的猜忌！是兄长的无故加害！是欲除之而后快！恒家军的旧部，我心中有数，你们去了禁军过的什么日子？恒舍不得你们呀。”

此时台前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直到王恒再次开口才重归安静。

“不错，父皇立兄长为太子，自是不假，可父皇乃是被奸人毒杀而崩的，始作俑者正是兄长还有当今太后，二人一为我的同胞，一为我的生母，这让恒如何自处？”王恒说罢，捶胸顿足，仰天长叹。“最是无情帝王家，恒宁愿出生在平常百姓家。如今，我要亲口问问我的兄长这是为什么？尔等皆是忠肝义胆之士，可有人愿随我杀进亥关，以申大义？”

“末将愿意誓死追随君侯！”随着后排的恒家军高喊，声音如同波浪一样传递过来，铺天盖地，瞬间掩盖了其他杂音。

王恒拔剑，以剑指天，“多谢诸位将士，恒愿与大家同生共死。不过，恒有言在先，这是我与兄长的恩怨，与诸位无关，况且，以上皆为恒的一面之词，诸位也可在此观望，不出十日，待我与兄长之事了结，诸位皆可官复原职。恒还要带着诸位定国护边呢！”

“末将何覆，愿誓死追随君侯！”“末将王乾……”一时间，追随声震天，“好，来人呀，快快松绑，恒要与诸将士一同赴宴，恒就斗胆借着这杯酒，歃血为盟，与诸位结为异姓兄弟可好？”

说罢，王恒用剑划破手掌，将血滴入酒杯，众将士连忙照做，俘虏们也用牙咬破手指，将血滴进碗里，王恒大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痛快，今日恒与诸位兄弟不醉不归！”

经过王恒一阵操作后，五千恒家军旧部全部投诚，三万禁军之中也有近半同意。王恒先是让这些人签了投诚书，结合王影从禁军中搞到的资料，分别谈话、推荐、担保过后，优中选优挑出来一万人，恒家军旧部和禁军各五千人，其余也区分待遇供给伙食，至于王寻等死硬抵抗派就只有硬馍馍啃了。

“君侯，粮草不足，你看这一万多人……”李师趁不注意时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李侯，我这个人妇人之仁，可比不了你呀！这些都是王朝的兵呀！他们要死也要死在守土定边的征程上。”王恒半醉半醒地说着。

“君侯，可有破敌之策？”李师半信半疑地问道，他可不信十天之内可以结束战争。

“恒还真有一计，只是不知李侯愿意帮忙不？”王恒醉眼朦胧地看着李师。

“君侯，这是何意？”李师顿感不妙，等他反应来时已被两名壮汉控制住了。

“放心吧，借您哄开城门，只要不提密道之事，到时自会保您周全。李侯醉了，你们带他下去休息吧。”王恒幽幽地说道。

李师一边恶狠狠地瞪着王恒，一边被拖了下去。

“主公，原恒家军骠骑营一百二十六位兄弟前来敬酒。”方规敲门而入。

“好，快快有请！”王恒高声呼喊着。

霸王岭，禁军大营，这个不可一世的怪物如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来的时候人满为患，摩肩接踵，一个月下来，却只剩五万余众，成片的营帐空荡荡的。

“启禀陛下，何覆一部杳无音讯，派出三批斥候都未归来，恐怕……”王彦禀报道。

“不可能，王恒有那么多兵吗？接连吞下我几万人！再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臣明白。”

“等等，景州大军什么时候到？”王景问道。

“回禀陛下，大军已入幽州地界，约莫再有二十多天……”

“让他们再快点！”王景打断王彦说道。

“是。”王彦推门而出时，刚好看到杨夫子，不由得感到一阵厌恶，“呸，真他娘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