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巴车缓缓地驶进车站破败的大门,转弯,我的视线也跟着旋转,一眼就看到了苏子扬冲我使劲招手,我忍着眩晕下车,他已经在车门口等我了。
“来抱一个。”他向我伸出胳膊。
我毫不留情的把他胳膊打掉:“我妈怎么没说让你个小鬼过来接我。”说完过去钻着厢里寻找我的行李箱。
“这儿呢,你是不是傻。”我一回头才看到苏子扬同学已经拎着我行李箱站半天了。
晃然觉得这小家伙长大了。
我伸手去捣他的鸡窝头:“哎苏子扬同学,我记得我告过你这发型巨丑,怎么你还留上瘾了呀。”
“那只能说明你的审美跟我们年轻人产生了代沟,帅哥站你面前你都分辩不出来,难怪成剩女了。”
“滚滚滚。”我冲他后背来了几拳,“你姑呢?”
“不知道,我一个星期都见不着她一回。”苏子扬拉着箱子边倒退着走边和我说话。
“不是吧,她又鼓捣新东西了?”我冷得缩了下脖子。
“差不多吧。那多好,我巴不得呢。”我们停在公交站口等车。
说的也是,就我妈那个终生徘徊在更年期一个小时不骂人打人都不行的作风,确实也没什么好惦念的。
十四岁的少年正是窜个的年纪,几乎我每一次回来都能发现他又窜高了一大截,跟雨后春笋似的。他穿了一件黑色外套,没拉拉链,里面空荡荡的,腰细得都快找不着了。还是这么瘦,我感慨。
车来了,人们一拥而上,他紧紧跟在我后面替我挡着后面拥上来的人群,上车后扶着我的肩让我站在靠里的位置,替我挡下人们的推搡。
他总是这样,从小就是。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白净的脸,心想日后得让哪个女生占了便宜。
正想着只听到他认真地说了一句:“姐,你咋黑了。”
我用吃人的目光瞪他,他笑,“嘎嘎”的公鸭嗓难听到我想掐死他。
家里冷锅冷灶的,我妈不在,地上堆了两个泡面盒子。家里倒是收拾得井井有条。苏子扬见我神色复杂,把泡面盒子往旁边踢了踢:“想吃啥?”
“你胃疼还吃泡面,不想活了。”我没好气地说。
“没,没经常吃。”苏子扬委屈巴巴地陪笑说,“再也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我有些心疼他,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都被家里当成宝,祖辈宠着爸妈惯着,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苏子扬可没那好命,七八岁就被我妈吆五喝六地使唤上了,家务全包,挨打挨骂也是家常便饭。
“看见他就烦。”我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有时候遇上不顺心的事儿了,顺口一说:“找你那臭婊子妈去。”苏子扬不说话,该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