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杀人了!”
“六妹被他老公杀了!”
当这消息,像瘟疫一样,自街头传到巷尾的时候,三蛋正和他老婆在菜地里除草。
六妹是哪里的?六妹的村子叫八腊村,离三蛋的村子就三里地,屁大功夫就可走到。
听说早些时候,三蛋和六妹好过,可不知怎么的,两个走不到一块。而且阴差阳错的,三蛋就娶了现在的妻子梨花。而且六妹和梨花还是同个村子的姐妹。
“喂,六妹被他老公杀了知道吗?”说这话时,梨花那表情着实叫人捉摸不透,不阴不阳。三蛋没搭话,一个劲的挥刮子除草。
见三蛋没搭理,梨花好像生了气,把刮子一扔,嘴里嘟囔道:“怎么,伤心啦?还不快去哭啊!”
“去又怎么啦?去你又怎么啦?!”三蛋气呼呼的把刮子一撂,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这时已是中午时分,太阳开始发威,三蛋的脸颊往下直淌汗。他掏出一支烟,点燃香烟的手有些发抖,好像刻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两眼直刷刷的朝那个岔路口望去,嘴里重复着:“好又怎样?好又能怎么样?!”
天刚亮,六妹就捡了几件常换洗的衣裤,打了包包。今天是西堡圩日,她打算到圩上买些日用品,然后就回婆家去。她婆家在花溪村,和八腊村两里地的距离。昨晚她婆家传了话来,说是栽秧了,叫她过去帮忙。
六妹出门时,她妈一再说 ,叫她到婆家要安稳的过日子,别三两天就往娘家跑。总之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那一泼啦老掉牙的话。六妹只是笑笑,连声说“知道啦,知道啦。”
六妹出嫁已有两年,但很少在婆家过夜,到婆家帮忙干活,也是白天忙活,晚上又回娘家。这样一来二去的,她和老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久而久之,他老公也少不了疑神疑鬼。背地里,他放了不少狠话。说什么,如果六妹不给他好过,她也别想好过;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的种种难听的话。
六妹的老公大她7岁,在县城帮人开货车,个子高高瘦瘦的,一张脸说话时只看到牙齿是白的。不过听人说,这样的男人特别会疼老婆。六妹和他是通过媒婆介绍的,彼此没什么了解,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听说媒婆拿男女方的八字去合时,六妹中途就后了悔,又叫媒婆拿八字回来。但后来又不知什么缘故,她又让媒婆把八字拿了去。要知道,这儿农村的风俗,男女双方要结婚,都得先合八字。八字相合,这桩婚姻就八九不离十了。
三蛋边抽烟,边点着头,然后又长长的嘘出一口气。满脸悲痛的他认为,六妹惨遭老公杀害这件事,觉得和自己是有一定因素在里面。她知道六妹不愿去婆家,不愿意在婆家过夜,都是她走不出曾经和三蛋的那份情感的缘故。三蛋也劝过她,叫她忘了他,叫她和老公好好过日子。虽然他们曾经有过两年的交往,但他们那是很纯粹的那种恋情,连手也没勾过,亲吻就更别说了。坐在大桥的石凳上,两人之间也有两米的距离。他们那个时代,男女之间是相当传统,相当保守的那种。
上午九点来钟,六妹就把该买的都买了,于是就往回走。
田野里,放眼都是忙碌的身影,有人耙田,有人栽秧,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看着这一切,六妹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而且还心里暗暗劝自己:“算了吧,谁都不容易,人就一辈子,想开了,眨眼就过去了……”
六妹一边思量着,一边就到了岔路口,一条是往她娘家的村子八腊;另一条是往她婆家的村子花溪的。就在她准备移步往婆家那条路走去时,耳边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你要去哪?你去不去我家?”她忙回头,不知什么时候,老公已满身酒气站在她身后。面对目露凶光的老公,六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向她袭来。“怎么不去,我这不是回去了吗?”
“我让你回去!我让你回去!”她老公怒吼着,发疯似的从前胸拉出一把杀猪刀,朝六妹没头没脸一阵乱砍。可怜六妹,一个好端端的妹仔,连一句“救命”,也没机会喊,就这样,倒在了老公的屠刀之下,鲜血染红了一地。
眼看着六妹没了气息,老公似乎得了癔症,两只手使劲的挠着头。他满脸悲愤,又不无绝望的从裤兜里掏出一瓶农药,一咕噜猛灌下去。挣扎了没几下,口吐白沫,瞳孔放大,死了。
在这人生岔道上,两条鲜活的生命,两具尸体,一具扑倒,满身鲜血;一具仰望苍天,全身上下沾满污秽之物……
太阳已悄悄隐去,这时有风吹来,忽然间,让人感觉着早春少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