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亲人

之前一直没觉得自己是一个“高冷”的人,从小交朋友的欲望也挺强烈,但小学毕业后莫名其妙和所有“朋友”断了联系。后来上了初中,又开始认识结交新的朋友,男男女女学霸学渣甚至连不同班甚至不同年级的都不在话下。每天一起乘公交上学放学的伙伴少说也有五个,毕业时的同学录一本都不够发。结果前一秒因为毕业声泪俱下地说以后一定常聚,转头走出校门再无联系。在那九年里认识至今还有交集的只有远在西班牙的闺蜜。

高中,市区到县城的距离从一开始就拉开了差距,三年后依然能在一起把酒言欢的也只剩几个和我有同一距离的人。

12年的时间,能坐在一起聊天的朋友都不够五人。挺失败的。

准备来上海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广交朋友的想法,也根本不会想到真的有人在这里等着我去一起转动这个名叫18岁的命运之轮。

第一年

注定相遇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后就开始有积极分子拉各种群,新生群,专业群,班级群......而我不管在哪都潜水到底。

突然,有一个女生主动来加我好友,点开头像一看,还挺漂亮。我刚同意申请后她就主动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易雯,四川成都人。”

之后闲聊的内容我早已忘记。只清楚的记得聊完后开心的和奶奶说:“奶奶!有个成都的女孩和我一个专业,她可好看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时的开心。

一个月后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穿着前一天在杭州买的新衣,结果把冰淇淋掉在了身上。本想换一件,可时间不允许。当时我还不太高兴,第一次和别人见面就穿的这么邋遢,生着闷气走进了那间大教室里到处找着那张写着电子商务的报到处。

离桌子还有两步远的距离,就看到一个穿着白短袖梳着高马尾,笑容灿烂的女生走过来

“同学是电子商务专业的吗?叔叔阿姨好,我是志愿者宋芊墨,电商在这边。”

她带着我爸妈走在前面。看着这一幕我不禁出神,当时的心理活动就是“哇,原来这就是大学,原来大学生都这么好看吗!”

如果把这个画面拍成电视剧,她出场时一定会有一束阳光洒下,像每一部偶像剧里的女神一样,转头则会有万人为之着迷。而我早已把冰激凌还在衣服上的邋遢样儿忘的一干二净。

墨墨在一边自来熟的和我爸妈闲聊,我在桌旁刚登记好姓名,就听旁边传来

“你是齐玥吗?我是易雯,之前和你聊天的那个。”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长桌的另一边朝我走过来。我觉得一切都太神奇。

果然,十八岁的我们注定相遇。

我们三个同专业,不同班。一开始我们的见面机会除了全专业一起上课就是班委开会。我们三个里两个班长一个团团支部书记,虽然她俩大二就相继卸任,留我一人坚守了四年。

开学后不久,前辅导员还没熟悉就换了一个当时正处于大四还没毕业的学姐。可能年龄没差几岁,大家也很快变的亲近。因为她和我们住在同一栋楼,她的宿舍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我们的聚集地,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去穿着睡衣去那里聊天。我们从来不叫她老师或者辅导员,她也分别给我们起了亲切的昵称。

在那个宿舍里最神奇的莫过于,悠悠(辅导员)突然有一晚给我们讲她要去相亲,对方是一名机长,我们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八卦,当时开着玩笑听着故事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我们毕业前会收到他俩的结婚邀请。

悠悠说因为我们见证了这段感情的开始,也该一起见证这个结局。我们成里她婚礼上邀请的唯一的学生。

即使这样当时的我们依旧没有那么亲密,只是比一般朋友更熟悉。当时我们以为的挚友最终败给了时间,变成青春记忆里的甲乙丙。

我们学校有两点和其他大学不同,一个是分校区,大一全部在嘉善,大二才搬去上海,还有一个就是大一结束才军训。

军训,是我们友谊的催化剂。

军训时整个专业的女生一起训练,我们相处的时间变的更多。得知悠悠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上海要留在嘉善带新生,整个专业的人都很难过。我们背着她策划了欢送会,大家泣不成声。

军训结束后我们三个拿着拍立得去和悠悠合影,那张照片一直贴在她的办公桌。就这样有笑有泪中结束了我们的大一。

第二年

一切关系的转折,命运的齿轮加速转动。

来到上海后我们三个还住上下楼。我和老易大一就加入了学校的创业协会,当时远程和学长学姐连线以为要干一番大事,来了发现,全是大饼。

我们不想放弃花了一年的心血,只好硬着头皮,有了起色后拉着墨墨一起加入。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正式开启了我们除上课睡觉都腻在一起的日子。

我们一起组队参赛,一起和老师学长开会,一起熬夜改计划书,一起组织招新,一起策划一个又一个的活动。也理所当然的一起吃饭,一起逛街,我们的生活圈,社交圈几乎完全重合着,无话不谈也是自然而然。

大二暑假我带着她俩回我的家乡,我和墨墨一起出发,我们和老易约在地铁站见面,我俩刚下地铁,她说她也快到了,我们就站在原地,等着即将停下的这班地铁,左顾右盼地生怕错过小小的她。

当我们还在左顾右盼时,地铁门一打开,她正好从我们所站的那个门出来。我不知道这是百分之几的概率,但这件事直到现在说起,我都觉得缘分,妙不可言。

回到家见到了我最亲的家人的那一刻,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她们就是你的后天亲人。”

我们在一张床上睡觉,早晨一起醒来,带着她们走过了我生活过的每个角落,见过了每一位亲近的人,品尝了我从小到大吃的所有美食。

我们一路玩到北京,在798的一家店里还挂上了一张写着“手牵手一起走不回头”的拍立得,落款是“16.06.30北京——吉祥三宝。”

“猴年马月”第一天走进了皇上的后花园,我们穿着姐妹装去了天安门,鸟巢,水立方。这一路,让我们变的更坚固。

第三年

真爱可能需要随时随地陪哭,一言不合翻脸,事后依旧亲密无间。

大三的暑假我和墨墨在同一家公司实习,开始了一段短暂的同居生活。

很多人都说“要想知道一个人对不对,就和她去旅游,如果旅行回来还在一起,就试着同居。”虽然从找房子到搬家都是我全程负责,但我俩的相处模式向来是我乐此不疲,她从不挑剔。

我们一起去宜家添置家具,还买了两只狗,毕竟签了一年的住房合同做好了常住打算。每天上班带着我做好的饭菜,早晨一起出门,晚上一起下班。周末把老易叫来打牌。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这日子,也是快活。

大四开学后还是因为各种原因辞掉了这份工作,退掉了房子付了违约金,结束了短暂的同居生活。

后来我们依然整天腻在一起,但毕竟平淡日常总要找点刺激。

每次电影电视剧里看到那些“警告”闺蜜男友的剧情总会不自觉的脑补,但生活只会比电视剧更有趣。没想到脑补了那么久的剧情真给了我们一个演绎的机会。

当我和墨墨为了替老易鸣不平,大冬天的晚上站在学校小树林里对峙渣男,那一刻作为天蝎座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欺负我闺蜜,拿命来!”如果不是墨墨拦着一定暴揍他一顿!虽然我们站在台阶上他站在平地。

如果问我们的友谊有没有一瞬间觉得要走不下去了。

别说,不知道她俩怎么想,我还真有。

为了让墨墨看清渣男,不惜压上未来友谊也要视死如归的我,简直记忆犹新。

毕竟白羊不仅倔还有点傻。

大半夜突然嚎啕大哭,老易哪受得了,十一点多把已经熄灯睡觉的我吵醒,看到老易各种求助信息,大冬天穿着睡衣就火速下楼。推开门一看,现在什么情况?怎么一个嚎啕大哭,一个在旁边边递纸边擦眼泪呢?陪...陪哭?

不吃不喝不睡觉,不听不看不知道就是这位失恋少女本人。

那段时间老易每天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她又没吃饭怎么办”

“饿着”我回答的毫无感情。

白羊倔,天蝎比白羊还要倔。

我们当时的关系就是她不想理我,我懒得管她。

还好在我们的不懈努力,几瓶红酒下肚后成功拯救了她,也保住了我们的友情。

第四年

生活再糟心,也要一起咬牙一起过。

毕业季的来临很多同学已经不在学校,老易也搬回了家,剩我俩在这,我几乎入住在她们的寝室,攻占了老易的床。我们会一起分享所有大事小事,但只有那一次,我没有第一时间和她们分享。

我还记得那晚报完警第一时间拨打了墨墨的电话

“你快过来”

我大脑空白,整个人都在抖,她一下听出了我的不对劲,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那晚她陪我去公安局,陪我坐警车,那是我们俩第一次坐警车。

做完笔录出来我很平静地和她说:“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就是不想活着但又不能死。”这之后的时间里,她几乎没有再离开我一步,生怕我想不开。但跌倒了总要爬起来,毕竟日子还要继续过。

后来我们毕业了,按照剧情发展,应该拍一套毕业大片才对,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忙碌,而且不是一个班的缘故,最后我们三个只留下了毕业典礼时穿着学士服的唯一一张自拍。

可能我们没有把它当作我们的终点,这么一想也的确是,当时一起扔帽子的人们,转眼两年没见。

第五年&第六年

一起惊涛骇浪过的人,也可以一起互诉忠肠。

毕业这两年,我们一个月至少见一次面,我们的聊天内容从校园变成了职场,每天都会在群里互相打气,一起吐槽。有好物就分享出来一起买,看到羊毛马上呼叫全员出来薅。

韩语学完后“无家可归”来墨墨这里短暂“蹭住”,原计划现在就该在韩国的我却因疫情寸步难行。从短暂停留,变成了长期同居。

周末老易依然会来找我们玩,我们也会去她家开烤肉party,一张床上看着综艺睡到自然醒。

上半年一直在家忙着学校申请,面试完最后一个学校后马上回沪,第二天就一起约着去了安吉。这是我们时隔半年的见面,也是我们北京后时隔四年的三人行。

四年的时间让我们变得更加亲密, 没有任何避讳的三人一起洗澡,一张床上睡觉,这次我们买了新的姐妹装拍了很多风格的照片来弥补当时没有安排的毕业旅行。

收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刻,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俩的激动与喜悦,如果不是她俩这两年持续不断地鼓励,在最艰难的时候义不容辞的扶持,可能我也不会坚持到这里。

本来约好这周六和老易的男朋友一起吃饭,周五的早晨和墨墨还在商量明天穿什么赴约。

但是生活从来不会提前告诉你,明天和意外的先后顺序。

前一秒还在群里吐槽上司,下一刻她就突然说姥姥离世,需要即刻启程。

我和老易很默契的谁也没有说安慰的话语,一人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后就开始轮流替她思考行前需要准备的东西和要做的事情。从请假到买机票,口罩在哪里放着,收纳包装什么东西,看着时间叮嘱她吃饭,提醒她登机,事无巨细。

我们总是这样的默契,我们经常同时说一句一样的话,甚至会在安静了一段时间的群里同时说话,一秒不差。这样的默契我们早已习惯,但每次依然会经不住感叹。

这两天我和老易也很默契的没有在群里说笑,偶尔墨墨起头我和老易会马上出来附和。

今天墨墨和我说:“铁,这小城市的白事真的太繁琐了,我们以后老了的时候还是别办了。”

我们以后老了的时候,我想肯定会坐着摇椅一起从头回忆。

和她短暂的聊了几句后,我就想到了潇洒姐写的她和塔塔的故事,故事的最后是一个打电话的场景,当时的问题是:

现在,你想象一个情景。十分钟后,你要登上飞机,和家人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因为某种原因,你离开之后,再也无法见到和联系到和你关系最好的闺蜜了。现在,是你给她打最后一通电话的机会。请你现在打给她,和她说话。记住,这是你们有生之年的最后一通电话。

不管是最后一通电话,还是老了后的最后一面,要和她们说什么呢?

虽然之前关了灯躺在床上刷着帅哥的美图时,我和她说:“铁,以后我不在了记得帮我把骨灰洒在东海里,也不枉我喜欢了他一辈子。毕竟这件事其他人应该不同意,我只能拜托你了。”我笑着说,她笑着应。

但今天,我重新思考了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此刻就要拨最后一通电话,我会在我们的三朵浪花里打开语音说:“老易,铁,如果这是咱们仨有生之年最后一次通话,我想告诉你们:

你们还记得六年前在嘉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当时我从来没想过你们会一直一直的停留在我的生命里。

我妈经常问我后悔来上海吗?我都说不后悔,就算有一万个让我后悔的理由,但能遇到你们一切都值了。

所以我特别感谢当时报志愿时我妈一巴掌把我打到了上海,否则也不会有我们之后的这些年。我都想象不出如果人生中最精彩的时光里没有你们会是什么样儿。

在我眼里早已不把你们当成闺蜜,因为闺蜜再亲终究是朋友,而我们就是见过彼此所有的不堪与丑陋还不嫌弃彼此的亲人。亲人是不会随着时间地流逝而变化的。

作为亲人,我就希望你们身体健健康康的,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少苦,生了多少气,希望我们对彼此的意义永远是难过二话不说来喝酒,喝完随意倒头睡,不管什么时候什么问题,总会有人应,不管加班到几点来时总有光。

我希望在你们这儿,我永远是那个为你们冲锋陷阵,两肋插刀的依靠。不问为什么,你们受伤马上第一时间敢到,你们说走,拎着包不论原因,不问地点就跟着起航的那个人。

好了,按照题目发展现在我要登机了,最后我想说,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你们此刻一定早已站在我的身边。”

第七年,继续同行。

人的一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短暂停留,有的人永久扎根,有的人擦肩而过,有的人对视就是一辈子。先天的亲人给我们生命让我们留着和他们一样的血,后天的亲人却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交心过命。

我们虽然早已褪去了出识的青涩,但我希望我们每个人依然能保持出识的灿烂,勇敢,自信与率真。那是十八岁的我们的样子。是我们作为亲人初识的样子。

                                        七月

                                    2020.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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