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整个湖泊尽收眼底。司机师傅关掉空调摇下车窗,六月的风裹着雪松与湖水的气息,凉津津地扑在脸上。
湖边栈道被晒得发烫,草甸深处有细碎的响动。我屏住呼吸蹲下来,发现几丛顶冰花正从融雪中探出嫩黄的花苞,像是大地刚刚睁开的惺忪睡眼。远处牧民的白色毡房飘起炊烟,丝丝缕缕化进钴蓝色的湖面。
租马的老汉递给我一把缰绳,“让它慢慢走,这里的时光金贵着呢”。枣红马踩着碎步,鬃毛拂过沿途的野郁金香,紫的黄的散在草甸里。湖水在正午阳光下泛起鱼鳞状的波纹,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云在游走,还是水在流动。
傍晚来到一家牧家乐,女主人古丽正在熬制马奶酒。铜锅里乳白色的液体咕嘟作响,她舀起一勺让我尝,酸涩过后涌上喉头的竟是清甜。“我们哈萨克人说,马奶酒里能喝到七种阳光的味道。”她笑着指向天边,落日正把云霞浸染成玫瑰色的纱巾,轻轻覆在雪山肩头。
最惊艳的是次日破晓。晨雾未散,沿着东岸漫步,忽见五六只天鹅掠过水面,雪羽擦过蓝玻璃般的水面,惊起一圈圈金色涟漪。它们优雅的长颈在薄雾中时隐时现,恍若谪仙挥动的白练,连快门声都成了唐突的冒犯。
离开时特意绕到南岸悬崖。越野车盘旋而上,后视镜里的赛里木湖不断变幻着蓝——孔雀蓝、矢车菊蓝、勿忘我蓝,最后凝成记忆里一枚通透的琉璃,盛着雪山的倒影与野花的私语。风掠过耳畔,恍惚听见古丽的那句谚语在回响:“看过赛里木湖的眼睛,会变成永不干涸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