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很简单，我要你的凤血剑。”程玲面带笑容，一字一顿说出条件。上官燕想也不想，便将凤血剑递给她，道：“解药。”
十三、江月年年只相似（四）
欧阳明日心中宽慰，在死之前，能听她说出这句话，一点遗憾也没有了。于是，他浮出一个笑容，只道：“上官姑娘，没用了，我中的毒，无法可解。”“我不相信！”上官燕压低声音吼道，“江湖之大，无解之毒却是不多，怎么可能在这几日时间连续出现！”
“女神龙，你这话倒是没有说错。”程玲忽地推门进来，指着欧阳明日问道，“你干什么说谎呢？”
“姑娘怎知我说谎，难道你对毒药的认识，比我还深？”欧阳明日竭力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扶住轮椅的把手，维持住平衡，脸上的笑意更浓。他不能让上官燕知道，这一次，他又是豁出自己的命去救她。同样的负担，他不想她再尝一次。
程玲缓缓道：“你所中之毒，是苦曼陀混合了金环蝮蛇而制成的剧毒。凡中此毒之人，只要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运功逼毒，便可无药而愈。如今你这般模样，显然是错过了逼毒的时机，毒气攻心了。”
“她说的话是真的吗？”上官燕盯着欧阳明日，一脸的难以置信。
“上官姑娘，这个时候，我还有必要骗你吗？”欧阳明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人也站不住跌坐到轮椅上。上官燕转头，暗运掌力，冷冷地看着程玲，道：“既然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就一定知道，有法子能解毒，快交出来，我便不为难你。”
程玲咯咯笑道：“现在倒是有了几分女神龙的威风，只是我还记着你方才的模样，可就吓不住我了。”“你……”上官燕惊怒不已，立刻想到，她不知道在外偷窥了多久，一时竟不能言语。“我倒是真为他叫屈。”她指了指欧阳明日，道，“好心为你治伤，却被你打了一掌。他若真是想非礼你，用得着这般费力，你可当真如我先前所说，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上官燕被说得面色微红，不自觉就看向欧阳明日。偏巧，他也正望着她，四目相对，他眼底的清澈，叫她一阵阵羞惭，忙不迭地垂下眼脸。
“我和上官姑娘怎样，不用旁人来说三道四。”欧阳明日的声音虽然微弱，可他话里的那份坚定，却重重地敲在上官燕心上。她口口声声说他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可一旦他的所作所为越过了朋友的界线，她便不问缘由，认定他是个卑鄙小人。可事实上，他心中却没有一丝歪念。
“到这时候，你还想不出吗？”程玲摇头道，“江湖传言你冰雪聪明，我看也不过如此。上一次他不顾自己性命救你，对人说过一句话，你一定没有听说过。”上官燕听得一震，刹时想起在墓穴之中，皇甫仁和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你和你心爱的女人都面临生命危险，你选择救哪一个？”这是他问皇甫仁和的话。他没有用言语回答，却用行动给了每一个人答案。
“你又是为了救我，才耽误逼毒的时间！”上官燕心中五味杂陈，蹲在欧阳明日面前，看着他灰败的脸，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又留下泪来，他如此待她，她却只回给他伤心失望，“你怎么就那么傻，不知道为自己想！”
欧阳明日神情宁静，上官燕为他落泪，便是给他了最珍贵的送别礼物。他伸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却又在半空停了下来。“我是在为自己想，若你死了，剩我一个人独自活在世上，又有什么乐趣。”他淡淡说道，声音几不可闻，“别哭了，不然就算我死了，也不安心。”说罢，他再也压不住不断上涌的血气，呕出一口黑血，昏死过去。
上官燕猛地擦干泪水，奔到床榻抽出凤血剑，再一个纵跃到了程玲身后，将剑架在她脖子上，道：“给他下毒，背后偷袭我，待他中毒已深，再现身来要挟，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肯说出怎样救他？”
程玲抬手弹开凤血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我看了你对他的态度，却不敢肯定，你是不是愿意了。”上官燕只道：“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都答应你。”
“很简单，我要你的凤血剑。”程玲面带笑容，一字一顿说出条件。上官燕想也不想，便将凤血剑递给她，道：“解药。”
“没有解药。”程玲笑得花枝乱颤。上官燕登时变了面色，一言不发，左手出掌如风，罩向她胸前大穴，而右手却一招擒拿手，扣向她握剑的手腕，想要夺回凤血剑。
程玲警惕异常，上官燕才刚出招，她已然后退两步，避开擒拿手，再挥出凤血剑，在胸前幻出一道赤红剑光，护住自己。“真是个急性子，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她一振手腕，那道赤红剑光便一分为三，暂时封住上官燕出招的角度。而她双足一点，急速退后，趁着这一点间隙，整个人从敞开的房门飞了出去。
上官燕正欲追出去，却听空中传来程玲的话音：“那毒药里面还混有赤血麻藤，这会儿他能吐出那口黑血，就没事了。”她将信将疑，忽听得欧阳明日的声音：“上官姑娘。”
“你醒了，身体还有没有异常？”上官燕立刻回身，望着欧阳明日微微张开的眼睛，又再看了看他肿胀渐消的手臂，关切地问。他摇摇头，道：“苦曼陀、金环蝮蛇和赤血麻藤相生相克，只要控制好比例，便可让人以为是中了剧毒，却不会中毒而死。方才我并未真正晕过去，你和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上官姑娘，我一时不查上了当，让你失去了凤血剑，真是……”说到这儿，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停住。
“就先让她暂时保管，我会把凤血剑夺回来。”上官燕很是自信。欧阳明日却道：“现在可以肯定，向我下毒之人，和方才夺走凤血剑的女子，是一伙的。上官姑娘，你身中玄隐教的修罗掌，可以推出她们皆来自玄隐教。若是玄隐教要夺凤血剑，只怕不是那么好要回来的。”
上官燕道：“总会有机会的。”欧阳明日又道：“其实我在想，玄隐教中没有人会雪花剑法，凤血剑在他们手中不过就是一把利刃，根本不能称为神兵，他们要凤血剑是要做什么？”
“此刻想也是白想。”上官燕道，“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终究还是会暴露出来。”欧阳明日点头称是，问道：“上官姑娘，你可找到了司马兄？我想，司马兄很可能在那个青衣小姑娘手里。”
“我知道。”上官燕咬牙回答道，“他却不是被人擒了，而是逍遥快活得很！”
欧阳明日奇道：“这话怎么说？”上官燕双目泫然，又生生地将泪水逼回去，道：“他有了从小定亲的未婚妻，就是那青衣小姑娘的姐姐。他留下那些那些话，就只是要引我过去看他如何春风得意。”
“啊？”欧阳明日心头大震，随即冷静下来，道，“如果这是真的，司马兄留下什么不好，偏偏要留下被人擒下的话？再有，按照常理推度，他若存心另娶她人，不是应该远远地避开你，再也不要与你有所纠葛才是。”
上官燕立时想起，昨夜与司马长风见面时，他说“不得不娶”，却不是“一定要娶”，不觉燃起希望，眼中泛出神采：“你的意思是，长风可能是被迫说出那些话的？”欧阳明日不觉有些黯然，可还是强打精神道：“我也不敢确定，但你总要再去见见司马兄，若这只是一场误会……”
欧阳明日的话还没说完，上官燕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你身体能撑得住吗？长风现在应该在万柳庄，我怕去得晚了，他又不在了。”
“我没有关系。”欧阳明日微笑着，竟一下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去万柳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