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书橱上安然的享受时光流逝的棕色木盒是现今为止我 乃至全家都最看重之物。
只有在双手被仔细清洗之后我才有接近它的权利。将它捧在手心就像在朝圣,就像在布达拉宫享受最纯粹的阳光,就像在玉龙雪山感受最原始的白色。它以它的积淀让时间伏首称臣,静看一族血脉的传承。
其实它并不是古老的信使,它在那里也仅仅定居八年而已。但氏族概念从来都不是以时间来界定的。
回想起小学五年级我第一次看见本家姓的铅印文本时,印象里最深刻的不是那时候老师讲了什么,而是那个铅印的字多么漂亮。那时候一课时是40分钟。但对于小学生来说40分钟,真的不算短。但是将相和那节课却真的给了我时光飞逝的感觉。 执着于此的我在回到家后,便立即奔向书房。努力的踮起脚,昂着不太灵光的小脑袋查找史类书记。也是第一次,我有了一目十行的速度。蹦哒哒地抱着挑选出来的几本书回到书桌旁,一通翻看。眼中所见只有文字,再无其他。这是一个12岁女孩儿的认真。
晚饭的时候我问父亲,我们的姓是怎么来的。他说这是祖辈留给我们的,是我们身份的象征。隐约能看见深黑色的瞳孔中泛着一丝晶莹,他告诉我一般的家庭都会有自己的家谱,但是我家的已经不知所踪。 我能听见他微重的呼吸声。似乎还加杂着孩童听不懂,说不出的情感。他说我们要爱自己的姓。我只是呆呆的望着父亲面前的碗筷。不知此时如何继续与他的对话。
周末的那天,清风微微寒,乌云狠心的藏起了太阳。也许他是太爱太阳了吧。繁华后的宁静总是让人心安。那个深巷旧居,一切还是如初的模样。秒针还是一下一下走,一圈一圈转。日子一天天就像没到过一样,时光也依旧。只有墙上的老式日历一页页翻过,证明着时间未曾停止。这个时间真的又只有祖母一人在家。我放开胆子,问起那老去却不曾远去的故事。祖母依旧如往耐心。她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向我诉说 一个家族几十年前的故事。
故事始于曾祖父,恰逢日本人横虐的年代。饥荒于困苦不知埋葬了多少人。曾祖父兄弟二人离开山东来到河北我们现居地一代。动荡与劳顿过后两人安然无恙,却遗失了家谱。二人便也就此分开。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此后曾祖父在此安家落户,娶妻生子。孤身在外,幸得未被慌乱的时岁打搅,凭借一双手带给一家人幸福的定义,多少存了些积蓄。祖父是家中第三子,出生不久,曾祖父便被日本人杀害。一家人连尸首都未找到。曾祖母带着三个儿子靠积蓄过活。这种做吃山空的做法不了时,便变卖家具。后来还是在乡邻的帮助下才让三个儿子立了家。
当天晚上,雨声淅沥,稍带凉意。晚饭时,我向父亲提出能否试着找寻有关家族记载。父亲惊讶我怎么知道这些,却未开口问。知道晚饭结束,他才说试试吧。
之后的五个月,父亲是异常忙碌的。就连只有月底回家的哥哥也未能有机会和他说几句交心的话。父亲没有告诉他在为何而忙,或许是没时间吧,又或许不想打扰他学习吧。
后来的结果是无处查证。父亲和全家商量将最可能的两个本家家谱序言复制一份,又亲自将相关事项记录下来。从曾祖父那代开始书写了我们的家谱。这些纸没有写下什么传奇,但着实承载了一个家族的情感。也许这件事不会对我们的人生有多大帮助,但是一脉血亲的情愫却因此滋长壮大。心中的最爱,像个宝藏,珍藏起来,每一天都风朗气清,阳光明媚。
乳白色的指尖也有些潮湿。将其归位,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