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是一部瑞典电影,提起北欧电影,总觉得会有很多艺术气息,但这部电影有很多生活气息,像北欧的树木一样,深绿,灵气四溢。
我之前一直在想需不需要剧情简介这个东西,因为对于好的电影,总希望大家能都好好地看完之后再讨论,因为它们真的值得。就可以再深入地说点别的东西,而不只是说清楚它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电影把它想要表达好的东西表达好,而我把我想要表达好的东西表达好。
这次并没有从很多电影的手法上来解剖这部电影,因为电影的感情部分实在太吸引我了。就像我天生喜欢树一样,我天生喜欢认真的人,哪怕认真得有点奇怪也没关系。
欧维,他59岁,脾气古怪,嫌东嫌西,带着坚不可摧的原则、每天恪守的常规以及随时发飙的脾性在社区晃来晃去,被背地里称为“地狱来的恶邻”。他每天一大早就四处巡视,搬动没停进格线的脚踏车,检查垃圾是否按规定分类,抱怨谁家的草坪还不修剪,赶跑那只掉了毛的流浪猫。日复一日,没完没了。在失去自己那份三十多年的工作之后,他决定追随着亡妻自杀。
是的,开篇就站在一个绝望的固执的和想要自杀的中年人的生命尾声里。听起来就很丧,而丧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片名的感受。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丧,让我觉得自己的丧并不是一种突兀的情绪。有的悲伤本来就有一种更加宽厚的包容感。
我之前写《挪威的森林》书评时写到,我的青春时代,我在活得好端端的青春时代,居然凡事都以死为轴心旋转不休。可是真的到了看跟死亡有关的电影时我都是怯弱的,我一直在想死亡应该用怎样的姿态,但到了真的需要我做出反应的时候,我就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头扎进粗糙得沙砾里。
好在欧维不是这样。他有他的转折。
一个十一月的早晨,当一对话痨夫妇和他们的两个话痨女儿搬到隔壁,不小心撞坏了他的邮筒。这就是欧维的转折了。
这对夫妇热情又善良,话多又事儿多,因为刚搬来的关系,总是来“麻烦”欧维,打断了很多次欧维的自杀计划。
而在这样的不断麻烦之中,这对夫妇也跟欧维不断熟悉理解起来,天然的热情让欧维无法拒绝她们,同时也让观众看到了欧维在固执外表下的柔软的心,这个过程,是用自杀式的回忆倒叙来展示的。
以前看过这样四句话:“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后来搜索了一下才知道出自《了凡四训》。人们在劝告别人要从某种痛苦里走出来的时候说的话大抵都脱不开这个意思,但大家都知道,做起来有多难。
欧维就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说得准确一点也不是活在过去,应该是活在一个自己构筑的世界里的人,那个世界不那么完美也不算特别理想,但有欧维他自己的规则,这样的规则让他感到安全。
有规则到什么程度呢,有规则到他严格按自己的步骤条例来生活甚至制定并负责整个社区的运作,有规则到“白衬衣”说他是“偏执狂”。其实比起偏执,我更愿意说,欧维是个认真的人,非常非常认真的人。
“白衬衣”在电影里是一个有象征性的人物。我把他理解为生活的入侵者和摧毁者。第一次是摧毁掉了欧维和父亲也就是藏着欧维童年生活的房子,第二次是想摧毁掉欧维现在的房子。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感受,就是有的人有些经历就是来摧毁我和我的生活的。不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单纯地来毁掉我而已,如果走过来了,就可以说是为了来毁掉这个阶段的我,如果我还有下个阶段的话。
有来毁掉别人人生的人,就有来帮助别人人生的人。比如新搬来的邻居,看起来夫妇俩是在请欧维帮忙,但欧维也得到了真正的帮助。
其实回忆一个人的一生是一件有趣的事,甚至不论他的人生本身是不是足够有趣,可能心情或好或坏,但回忆本身,就是十分迷人的不是吗?
但我还是不愿意在这里把欧维的一生写出来,哪怕我并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我在电影里看了他的一生,他有难过的事情,我感同身受,但他还有好多好多美好的部分,我看电影的时候就好像跟他一起分享了这些快乐一样。我不愿意用单薄枯燥的语言来描述或概括他的人生,我分享了他的快乐,我觉得我跟他已经是朋友了,不可以乱说朋友的事情不是吗?
这真是一部非常好的电影,我希望看过电影的人都能跟欧维成为朋友。
都说临死前会像走马灯似闪现过这一生,我希望除了哭泣,我可以用其他的表情来迎接这一刻。就像欧维那样。
我之前思考了很多关于生死的事,这部电影给了一个很好的注解。
在最后分享一下欧维的遗书。
别担心我是做了什么傻事,你要是读到这封信,就证明医生的诊断是对的,她说我的心脏太大了,即使听起来并无大碍,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人们早晚都要为自己负责。我希望葬礼在教堂举办,别折腾骨灰之类的无聊事,就安安静静的,只请最亲近的人,认同我所作所为的人。猫每天两餐金枪鱼,别让她吃别家的破东西。尊重我的想法。还有,千万别叫那些该死的汽车开进社区来。
心脏太大,是一件好事,欧维。
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我用一部好电影来结束这一年,然后开启新的一年。
谢谢《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
谢谢欧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