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我最喜欢的身份是文化志愿者——做客腾讯“华严讲堂”(七)
◎主持人:您是生长于西部的作家,同时,在您诸多的作品当中,都有非常深的西部的印记。我也看到您的一些关于西部文化的表述,在这里,我想请您谈一谈您心目中的西部文化。
●雪漠:西部文化非常复杂,我曾经用一个“蜂窝文化”来形容西部文化。小的时候,我们看到许多巨大的蜂窝,一个里面,一个里面,小蜜蜂都在里面酿蜜,有无数的空间、无数的格局组成一个大的西部文化。西部文化就是这样一种文化,非常复杂。它复杂到什么地步呢?去年,我们到藏区住了半年,几乎处于一种封闭状态,采访了一些当地文化。半年之内我们得到了一个宝库,但这个宝库只是西部文化中的一滴水,只有一滴水,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这样的宝库,因为西部这块地方有千年来的积淀,有不同文化的撞击,所以很厚重、博大。
西部文化就像《野狐岭》中的一样,各种声音都在喧嚣。千年来,无数的声音都在那块土地上喧嚣,发出不同的声音,非常喧闹,也非常冷寂。喧闹的意思是,各种声音仿佛有着各自的能量,不然它不可能传承千年。冷清的是,这个世界不关注了,它的声音非常微弱。外面已经听不到它的声音,看不到它的存在了,它在飞快地消失,岁月正在掩埋着它们。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远离宗教身份,而且,最近我一直在避免宗教身份,目的就是有更多的时间当一个文化志愿者,抢救并挖掘这种文化,研究它,弘扬它,让更多的人能够从这种文化中得到一种营养,这甚至成为我的主业。所以,我最喜欢的身份就是文化志愿者,然后下来就是作家。
很多人也在叫我“上师“,源于曾经的心印法师。心印法师圆寂前的时候叫我上师,然后我说,你不要叫,你叫我老师吧。她说,我是个快死的人了,我没有办法表达我自己一种心情的时候,允许我称呼你“上师”行吗?因为她说完之后,不久就要死了,后来,我说可以的。她说,除了这个称呼实在没有办法表达。因为她生命中的很多东西,都源于读我的书。然后,她写出来之后,后来网络上传播,于是很多人都叫上师上师。其实,在这个方面,我不够格。为什么不够格呢?因为我没有时间。我没有时间正式地像上师带弟子那样教授一些人。我几乎是处于闭关,所有的生命都用来挖掘文化,著书立说。除了我来北京等地待上几天,一年来不上几次,大部分时间与世隔绝,写东西,挖掘文化,就源于西部文化的博大精深,而且别人了解不了,别人发现不了它的珍贵。
所以,我就像那个骆驼一样,总在那个地方跋涉跋涉,就这样一个状态,觉得自己飞快地在衰老。胡子忽而长了,忽而白了;指甲忽而长了,忽而短了,生命在飞快地消失,事情一直在等着我。所以,我在积极地做一个文化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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