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凌希
【一】会与桥上
河中的红色锦鲤摆动着长尾,三个一组,五个一群,不时溅起一阵浪花,游得自由欢快。百顷湖水之上,有一长约十丈的琉璃桥,独具匠心的轻巧设计,融湖于景。
桥形若鱼,故取名为——“弯鱼桥。”此时恰逢人间四月,杏花微雨,梁上有南归的新燕盘旋,古巷的垂柳也幽幽述出第一句情话,壶天自春,冰雪消融,此处景色犹若圣地,是情侣幽会的天堂。
如今天降甘霖,各种花船便无迹可寻了,独留那枝枝荷叶在池中摇曳婀娜,脆弱的随风儿轻轻摇动,恍若一不小心便会折断似的。
弯鱼桥上,一男子着一袭长衫,墨色长发由一支玉簪随意绾起,手撑一把伞,步履匆匆,神色慌乱,眼眸如玉不停的左顾右盼。
终于在桥中住足,手中握着的伞却总是微张微紧,伞面也有些倾斜。那面容变化更是百态千姿,复杂的心情全写在了脸上。
一会儿抬头四望,一会儿俯首叹气,千种表情皆凝聚在如冠玉般的五官,他焦急的踱着步子,眼中闪烁着担忧。
再怎样也难以掩住胸中的忐忑,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女子是否会穿越家庭的重重束缚,与他相会于此。
但他一定要等,因为他相信她定不会食言,那么个温婉可人的姑娘怎么会呢。脸上渐渐展出笑容,变得温暖,手指轻划过腰间那块刻着“年”字的玉佩,顿感心暖,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七年”雨色中,他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方向。
雨依旧在默默诉情,而他一直在等待,可是那姑娘,会何时出现呢?
时至暮色,雨下的更大了,一位女子盘发成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她唇角轻抿迈着莲步姗姗来迟,脚下尽是哗哗流淌的水布。
步子过快,溅湿了衣鞋,脸色泛红,额前的几缕发丝也被弄湿了。那双灵动的眸子却让人生生忽视了她的狼狈,如暗夜星辰,让人移不开眼。
“叶公子,小女子来迟了。”面色羞红,羞怯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云姑娘,你来的正好,在下也未到多久。”叶十念谦谦行礼,看着她的模样,眉眼竟生出笑来。
“今日都怪叶某失算,没有想到会下大雨,令姑娘湿了衣衫,是在下失礼了。”
他抖抖伞面,迅急脱下衣衫,瞬息间,伞又回到了手中。他小心翼翼为云七年披上。
“谢……谢谢叶公子。”云七年低着头,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脸上晕出的子抹红阳羞涩地泛出光泽。
“我(我……)”
“你先说(你先说)!”
云七年羞怯地玩弄着头发,“叶公子,你先说吧。”
叶十念见眼前的云家小姐端庄大方,羞涩之于又带几许可爱,心下对她的喜欢更深了。“冒昧问一下,姑娘可有婚配?”
“不曾。”
“那真是太好了。”他兴奋地脱口而出,“在下太失礼了,不是说云姑娘怎样,而是在下为自己而喜。不瞒姑娘,自从九年前凌王府庆功宴上见姑娘倾城一舞,叶某便对您一见倾心了,不知姑娘可否给个机会,还望姑娘恕在下冒昧之语。”
云七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朝他微微点点头。
“真的吗?你可知道我都快开心疯了。”叶十念哈哈大笑,仿佛世界从来没有这般美好过。
“我也是。”云七年小声低语。
“云姑娘,以后唤我十念便可。”
“嗯,那十念日后也称呼小女子年儿吧。”
“年儿,冷吗?”云七年笑着摇头,一株铃簪被带动着响起,为她增添了些许活泼调皮。
“年儿天生娇容,若是染上风寒,我可是会心疼的,走吧,去买一身干衣裳换上。”拉起了云七年的手,红晕溢上脸颊。
“嗯”云七年答应着,两人的目光又一次相遇,却迅速分开了,心中各怀心思,就那样走着。
……
“快点,小姐就在前面,快追!”一群家丁打扮的男子手持棍棒,气势汹汹,领头的矮个儿男子更是一马当先,首冲其上。
众人衣背之上赫然写着一个隶书的“云”字。
【二】哭泣的伤
两人还未走远,见后面云家下人气势汹汹紧追而上,皆是大惊。十念携年儿快速的奔跑起来,两人气喘吁吁,眼看下人愈追愈紧,人人满头大汗,年儿和十念已是体力将尽。
“十念,你快走吧,别管我。”年儿行之过急,一下跌倒在地,说罢这句话时,两行清泪早已湿了眼颊。
“不,年儿我不能抛下你。”
“十念,我走不了了,你别管我,快走。”年儿看向身后,云家家丁已经离他们很近了。隐忍着脚上传来的剧痛,使劲的推拥叶十念,乞求令他离开,而叶十念却纹丝不动。
她瞬间满面苦涩:“十念,我知道你待我好,我是云家唯一的女儿,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你快走啊,算我求你了。”
语气越来越微弱带着颤抖的哭音,“你为什么不走啊?”年儿很悲伤,她不想这样,可是眼下对这一切她都无能为力“老天,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推拥间,后追者已至,个个面目狰狞,手持长棍,除了身上散出的腾腾杀气,感觉不到任何情感。
“小姐,请跟老奴回去,否则,我等便只能得罪了。”领头穿粗布长衫的矮个子仆人晃晃木棒,一脸冷漠。
“放过他,他是叶家少主,你们动不得,我跟你们走。”领头的仆人望向叶十念,眼中闪过凛冽。
“想带走她,尔等敢。”叶十念怒目圆睁,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直接冲击上去开打!
看似轻松脱口,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情况是多么危急。他一介书生,对武功本就只略知皮毛而已,终究因为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一人对付二十几个人,已经是寡不敌众了。
一截黑棍从远处飞来,直直击向他的手臂,速度之快,力量之大……
“十念,小心!”年儿嘶哑着声音大喊。
“嗯……”狼狈一躲,还是慢了,一声咔嚓,手上猛的裂痛袭来,他知是脱了臼。仆人们趁其不备,如狼似虎般扑拥上来,生擒了叶十念。
矮个子仆人冷眼一瞪,凶神恶煞:“你等速速把叶少主送回家去,并将今日之事如实同叶老爷讲明白。”
“是,管家。”十几人压着叶十念,任他血流不断,晕染了一路血花。
“小姐,请回府,老爷已等候多时了。”管家一脸僵硬的虐笑。招呼剩下的仆人,抬着云七年,怕她再次逃跑,直接将年儿软禁轿中。
“十念”梨花带雨,早已湿了双眸,她疯狂的捶打着管家,撕心的喊着叶十念的名字,早已痛彻心扉。
“年儿……”泪决堤滑落,一滴滴竟是血色!
“混账,你们还不快走!”管家瞪着眼怒骂一声,十几个人狠狠的压制着叶十念,不管他如何反抗,都不曾有一分柔情显露。他的身影,在年儿的婆娑的余光中渐行渐远。
“十念,我等你回来,云七年会等叶十念一生一世。”她在心里默默许下这个诺言。
年儿被压回云府后,云家老爷雷霆大怒,打了她宠爱的女儿,有史以来第一次的一巴掌重重落在年儿姣华的脸颊儿上,怒骂她“有辱家门,败坏家风。”
云七年本是深宅大院的闺门小姐,却被父亲的一巴掌打懵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个棒打鸳鸯的云老爷还是那个对他百般宠爱的爹吗?
“禁足园内,直至出嫁。”冷冰冰的几个字如雷霆般在年儿耳边轰隆震响,她冷冷的转身,看着倔强的背影,云董的眼却湿润了。
“倾城,我们的女儿越来越像你了……”望着虚空华丽的厅堂,回忆着当年那个名动七董的女子,随即目光又暗淡了,望着离去的背影,出了神。
“老爷,白家主带着大少爷靖轩前来提亲了,而小姐又与叶少主……”冯管家阴冷着脸从黑暗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模样,赫然是抓年儿回府的那个领头人。
“哼!叶家又如何,当年若不是叶家,年儿的家又怎么会死去,想娶我云堇的女儿休想!白家那小子相貌出众,一表人才,我答应了。”
“那夫人的事,小姐……”
“过去的事就不必多提了,多了,对年儿也是一种伤害。”云董大手一挥,冷冽的气息,令管家倒退三尺,细密的汗珠渗满了脸颊……
云堇一拍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化为废柴。“叶家,我云堇有生之年定要让他万劫不复,若不能铲除,犹如此桌。”
【三】逃离云家
“阿朗,年儿这时怎么样了?她还好吗?你给他带过话了吗?”叶十念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走动着,着急地问着身旁的小商人。
“少爷,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七堇第一商人……当然,也是您忠实的仆人。”
“你倒是快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啊,休要啰嗦其他,急死我了。”叶十念气愤地催促着小商人。
“这……少爷,云家已经答应了白家的提亲,已选好明日吉时云姑娘入门白府。”
一阵凉风吹落了树上的几片嫩叶,屋外一片萧索。叶十念双目无神,痛苦的摇着头,朝后踉跄了几步,眼中已然是死一般的空洞。
“不,我不信,我不信年儿会这样放下我……”小商人看着自家主人颓靡消沉,赶步上前:“少爷,少爷您别这样,云姑娘还有话让我转告少爷。她希望您能带她走,她宁死也不愿嫁与白家。”
“她,她真的这样说吗?”叶十念空洞的眼眸透出微微的光泽,他手足无措的摇晃着小商人的肩膀。
“是的,少爷。”小商人一个劲的点头回答。
【明月居】
“人生怎奈相思苦?叹月圆,常恨待卿卿不归。莫思量,最是愁上心头。”
“小姐,叶公子来了之后,您便快走,云歌愿意留下。”
云七年敛眸回首:“歌儿,谢谢你。”
“小姐,云歌和您一起长大,您若不开心,云歌有什么快乐可言,你是我唯一的信仰,你好便一切都好。”年儿的泪像断线的珠子,紧紧抱着十五岁的云歌。
“明早就要出嫁了,叶公子今晚必定会来的,小姐您就莫在伤心了。”
“小丫头,又来调恺我,找打。”年儿破涕为笑,娇嗔道,手做捶打壮挥向云歌。悲伤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又晕出一波笑得涟漪。
云歌认真的目视年儿,朝她点点头。外面的风呼呼的刮着,云歌打开朱红色的门,左右各瞧了一眼,提着一个小小的檀木饭盒进了屋来。
“是叶府的饭盒,快打开看看。”云歌闻言打开,仔细检查后,在一个夹层里找到一张纸条……
明朗的月夜里,云七年身着一身黑袍,头上无一饰物,只是随意打了个结。
“年儿,这辈子你只能做我一人的新娘,你可愿弃了家中牵挂,从此永驻我心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月光下,他一袭白袍,明眸如墨玉般清澈,笑得灿烂。看着他安然无恙,年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十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我的思我的忧你可知晓。”年儿哭了,滴滴落泪,灼痛了他的心。
“年儿,别怕,我带你走,从此浪迹天涯,做一双江野鸳鸯,丢了这叶少主云大小姐之虚位,再不提往事繁华,余生执你之手,白首相依,你可愿?”
岂能不愿,若非她爹逼她嫁与白靖轩,她真的不知道她爹会……
“君当作磐石, 妾当作蒲苇 ,蒲苇纫如丝 ,磐石无转移。十念,只要你愿意,带我走吧,我真的累了。”叶十念不知道分别三日年儿究竟经历了什么,令她如此忧伤。
“好,我定不负你。阿朗,云歌你们也快走吧,天涯也好,海角也罢,我与七年不会再回来了,你们留在此处必会被为难的。 ”
“小姐,你要好生照顾自己,云歌会记得你一辈子。”云歌拭泪,朝年儿行最后跪拜。
“愿小姐与姑爷一世安好。”
“少爷,放心。”阿朗哽咽着喉咙。
四人对视,夜已渐半。叶十念抱着年儿,轻功而去。
阿朗与云歌望着两人的方向,苦涩一笑,默念“愿来生还能相见。”阿朗扶着云歌步履坚定,朝家主院走去。
“小姐,一定要好好的,请不要忘记云歌。”——云歌
“少爷,你与云姑娘定要珍重,阿朗去了,来世再来服侍您。”——阿朗
夜色下,世界静了,凋零的安静。血色的花朵开满了一室之地。
【相见相离】
情之鹊起,早已绚烂了迷途的景色;爱比金坚,一见钟情定格唯一。
叶十念揽着年儿,自从云府逃出后便一路向西,到了这处荒无人烟之地,因连夜不停的赶路,两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七年,给,一路跟着我受苦了,想你本是云家千金,锦衣玉食,现在却要随颠沛流离以这杂粮为食。”
年儿听出叶十念口中的自责心疼,苍白的小脸儿布满坚毅“十念,以前我是十指不染阳春水的云家大小姐,但现在我只是你叶十念的未婚妻,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你若一直说愧疚于我,那便是看不起我。我告诉你,叶十念,我没有那么脆弱。我愿意与你同甘共苦,做你患难与共的妻子,而不是你背后那个有着显赫家室的女人!”
叶十念愕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站在高山之巅四处望着来回起伏的地势。年儿看着他用手指着的方向,泪眼迷蒙。那最凸显的高山之上,有一座草搭的小屋,十分显眼。
“十念,我,……”
“去看看岳母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年儿含泪点头,叶十念用轻功带着她,飞上了那百丈悬崖,顺着天然的藤梯,艰难行进。一路行走,一路泪流。
自十年前,年儿便再也没有见过母亲。小时候天真地问父亲母亲去哪了,得到的永远是奇怪的回答——你的母亲在最高的那座山上看着年儿呢,只有年儿长大了,你母亲才会见你。”
因故,七年从小一直渴望着快点长大,直到真正的长大了,也明白她的母亲已经去了另一方净土,葬在高山之巅,看着她长大。
两人累得大汗淋漓,终于成功登顶。山顶上有一座清幽的小房舍,四面百花绚烂。年儿踉跄着走近,步子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动,她就要去见娘亲了,十年未见的娘亲……
“年儿,别怕,有我。”叶十念拍拍她的背,七年点点头,才艰难的走进那方院落。
叶十念扶着年儿,进入了那所小院。环境清幽,清风柔柔多像母亲的低语。小小的坟头立满了蒿草,散发着勃勃生机。有两只鸟儿立于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泪又不知不觉掉落,发出了一声哭喊“娘,年儿来看您了。”
四月的暖春染上了秋的凉意;悲伤的心绪承载着谁的往事?
云七年扑通跪倒在地,哭的梨花带雨。凄凄惨惨戚戚,也不过如此了吧。
“年儿乖,以后我陪你。”
两人立于悬崖边,她跪拜,他伫立。叶十念也双膝弯曲,跪在坟头,许着承诺。
“年儿,以后要坚强……”
突然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叶十念像断翅的鸟儿,摔下了崖头。
她手指胡乱的抓着,目眦欲裂,眼神空洞,不断地问着为什么……
【旧年往事】
“七年,叶十念已经走了,跟我回家!”
看似衣冠楚楚,眼中却闪过阴鹫,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共度此生吗?身后浩浩荡荡,白家将士云集。众人前一拿弓的男子魁梧英俊,脸上却充满怒气,星眸似火,言语冷漠。
在看到从另一条路赶来的云家时,故意掩下眼底的贪婪,保持着“君子”的模样。
“岳父大人,我找到年儿了。”白靖轩朝云堇说道,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谄媚的笑。云堇拍着他的肩膀,笑的欣慰。
“七年,还不跟爹回去,准备出嫁。她冷漠地瞥了一眼父亲怒气冲冲的脸,那不可抵抗的语气,悬崖边的云七年哭着哭着就笑了。
失去他的那一刻,顿时世界都空了,一片虚无。她念道:“那年觥筹交错,沉醉你的样子,如酒。今时南柯一梦,回忆你的身影,如茗。南风未起,念你成疾,十念,等我”
一段段被尘封的记忆掠过脑际,原来,他们都被白家骗了。
“爹,你不该逼我的,我娘也是被你逼死的,先是纵容不轨之途害我娘亲,今又害我挚爱,你怎会这般糊涂,我云七年从此脱离云家,与云堇断绝父女关系,从此恩断义绝。”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手腕一划,鲜血如注。
“云七年,你看看你的仇人是谁,是那个口口声声顺爱你的人,是他的家族害死了你的母亲。”云堇暴跳如雷,双泪纵横,恨不得上去打七年几个巴掌。
“云堇,你竟然将我的女儿逼到如此地步,你还配为人父?”
声音由远及近,一僧衣薄缕的尼姑手拿拂尘,身驾白鹤而来,一个翻身从空中落下,立在七年身前。
她的出现惊得白靖轩连退了几步,仆人扶住,还是一脸苍白惊吓的模样。
“倾城……”云堇欲上前,却被女子一个眼神止住了。
“云堇,当然若不是因为你对我猜虑多疑,我又岂会被白家陷害。你从未彻查此事,相信白家一面之词,嫁祸叶家。如今,我的女儿也被你逼迫至此,你真是一位好父亲啊。”女尼面容冷清,似绝情无心,对眼前的男子已无半点留恋。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他的伪装圣人,已经让他彻底麻木了。
“倾城,你说当年是白家……”云堇无比愤怒,转头大走几步,抄起长刀,就朝白靖轩坎去。白靖轩吓得打了个趔趄,把仆人推向前,就向后逃窜,一阵功夫,几十人便被云堇砍光了,倒一飞,插入了云堇的心脏。
迎着来的方向,直直扑倒在地。人已死,怒火变哀泪。
“倾城,是我对不起你们,跟我回去吧,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精神矍铄的云堇顷刻间老了几十岁,泪花纵流,带着期待的目光。
“娘,十念已死,我对这红尘再无牵挂,你可否带我遁入空门。
“女,女儿啊不可。”云堇的喉咙颤颤地发出这声呼唤,他已经不知该用何种身份来阻止云七年了。
“女儿啊,一朝入门前尘望,也无风雨也无情。我们将不再是母女,你只能唤我师傅。”
“娘,我意已决,既然无言,何须誓言,既然已去,何必留恋,惊刹一刻,我心已死,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第一年,相逢相知无相猜
第二年,君心定我不相负
第三年,相约天涯话白头
第四年,短暂时光忆一生
第五年,恶人穷追你我散
第六年,阴阳相隔两茫茫
第七年,空门一入再无情——《七念忆》
云七年此刻已经丢了魂,抱着尼姑带上来的叶十念的尸体,飘忽着下了山。女尼仰天一阵苦笑,看了一眼在地奄奄一息仍旧疯狂吼叫的云堇,说了一句“因果循环,不过如此。”
驾鹤随徒弟而去。
【尘埃落定】
那日,身离七堇城万里的叶政洹听闻儿子已故的噩耗后,万里带兵,赶来灭了已经剩下两座空壳的云白两家。此后,叶家易主。叶政洹也消失了,不知所踪。
……
又是一年秋,风儿冷冽,一青衣女子伫立在两座坟前,流着泪,目色清明,却有着走过千万年的孤寂和沧桑。左一石墓上刻着阿朗及妻云歌之墓。
那日为了掩护两人平安离开,阿朗和云歌用自己的生命争取到了逃到山顶的时间,却被致死。云七年知道后,也将他们一起葬在了叶十念身边,她也住在了这里。
明净寺内两僧人,明净寺下两座坟。
云七年,现在或许该叫静尘了。握着手中的一纸情书,轻叹一声。忆起,他初见她时的羞涩,她的心便动了。
但一切终是过往,已成云烟,她将纸页飘起,沉沉闭目,那翻飞的纸张告诉世人,这世间又少了一对鸳鸯,一双佳偶。
一念,惊若翩鸿皎若影
二念,一见倾心再见思
三念,日久情长伴君旁
四念,青梅竹马心欢意
五念,待你及笄我必娶
六念,鸳鸯深陷情难拔
七念,今生唯你可医心
八念,心门只待你入怀
九念,一生一世一双人
十念,来生愿再把卿寻——《十念书》
世间繁华落尽,只剩一曲空叹,《七年忆》与《十念书》已经名传天下。
他们的主人,却散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