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报道说换头手术成功,听之骇然,这是自古没有的事,今天发生了,不得不赞叹人之敢想敢干的能力。头换了,换了的人是属于上半身还是属于下半身?他该回哪个家?这给哲学伦理学出了一个难题,可谓是旧题未解,又添新题,看来又要费一番脑筋了。
这就是“我是什么”的问题。
人类的某些举动往往不可思议,我要站出来说说,看看吧,人类把我都弄成过啥样。印度人说我在来世,一个劲地要摆脱尘世要涅槃要进入大自在,盘腿静坐口念“阿弥陀佛”;中国人说我在今生,不知生焉知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一心封妻荫子升官发财;欧洲人说我一半在人间一半在天国,人间遭罪是为了拿到去往天国的通行证,十字架才是永久的明灯。说的多么美妙!但我却觉得很阴险,他们根本不是要弄懂我要让我舒畅,他们只是想利用我,把我打扮成各式各样的,娇美的,丑陋的,善良的,凶恶的,其实都是为了满足他们这些人的私欲。这些狡猾的人!我一直在看着他们,知道他们的秘密。
后来他们折磨我,把我放到显微镜下反复地看,弄到手术台上用刀子割,还用相机照,用毒水泡,用光扫,用电激,用磁振,各种手段,受尽折磨,弄到最后,他们说我是脑子里的细胞,是神经元,是神经元释放出来的带电的液体,搞的我就像一坨豆腐脑似的血肉,恶心的很。他们说这是在研究我,对我好,我却觉得这是在贬低我,肢解我,他们相信还原,相信高级的东西能用低级的东西解释,复杂的东西能用简单的东西解释,这是他们的信仰,所以他们就使劲把我缩小还原,最终弄成那一摊浆糊状的液体和血肉。这确实是在贬低我,我有点气愤。
另一些人不这样对待我,他们没有使用阴森冰冷的工具,只是用思想思想我,想想说说而已,下手没那么狠,温柔一些。我清楚地记得几个人说的话,帕斯卡尔说我是一棵会思想的芦苇,尼采说我是一种必须被克服的东西,马克思说我是生产关系的总和,弗洛伊德说我是“性”,这个老头还挺懂!把我说成很多种东西,说来说去,他们最终无非是想把我定为意识、理性、意志或某个抽象的东西,反正就是这一类,任他们说去。不过,我发现这些人把我抬的很高,尊重我,崇拜我,赞美我,给我很高的地位,对我很是不错,我有时候还挺喜欢他们。
其实他们心里怎么想我都明白,他们说的是科学和人文,他们还经常争斗,都说自己的对,都服自己的理,中国就有过科玄大战,一帮人吵吵闹闹,最后也没弄个所以然,依旧是老样。我觉得有点搞笑。我可以悄悄地告诉你,其实说我是一摊血肉也好,是一团意识也好,我觉得都只说对了一半,我其实是那一摊血肉中的意识,我就在那摊血肉之中,还是笛卡尔说的好,他说我是脑子中的“杏仁体”,灵魂就在“杏仁体”里居住,这个老头有点本事,可惜临终是被冻死的。我讨厌洛克,他说我是“白板”,啥都没有,这分明不是说我傻吗?我要给自己正名,我不是“白板”,因为“白板”只能把经历过的反映出来,没经历的就不能反映,而我可不是,没有经历的我照样能够反映,我能够创造。
我是很有本事的,我能创造世界上没有的东西。就说牛顿吧,苹果落到地上他就能想到万有引力,依我看,这肯定是哪一个神经和哪一个神经突然搭在一起了,才有了这开创性的发现,一般人是不能把这两根神经搭在一起的。牛顿是怎么搭上的,是哪个神经放出的液体勾引了本不相搭的另一个神经并使这两个神经勾搭在一起,我不能告诉你,我得保守一点秘密,让人类继续去猜,使劲考验他们。我还揣度一下中国,中国人能不能发现万有引力?我觉得在那个时候,即使天上下苹果雨,也不会有一个人想到万有引力,因为他们一门心思地在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他的都是旁门左道。嘿嘿。
我有时候也有点灰心,因为我见到太多的虚伪、残忍和自私,感觉人类好像是没救了。他们喜欢用空洞抽象的东西诱惑人,取的名字很动听,民主自由博爱,平等互助解放,结果是一大群人接着一大群人为这些空洞的口号死了,而少数一些人却反而成了英雄领袖导师,奇怪,人类都是怎么样想的。我实在不想多说,多了心里难受。
现在人们开始换头了,我得出来说说,因为我要决定是跟着上半身还是跟着下半身,我得给自己找个家。我知道人类很会摆弄花样,但他们别想哄骗我,我一直站在他们脑中的“杏仁体”里看着,看着这些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