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一
夜幕降临,街上来往的行人脚步也慢了下来。整个小镇如同一幅卷轴画慢慢展开。小镇依河延展,规划良好的仿古建筑与清幽的河流相得益彰。两边是青郁的山,一座接着一座,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
弄影靠在自己刚刚开业的咖啡馆门口,看着白天喧嚣的城镇渐渐安静下来。月光和灯光觥筹交错,将小镇笼罩在若有若无的夜色里。河边逐渐有了卖烤鱼和烧烤的流动摊位,不久,就如一条彩色的带子在河边随风飘荡。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学生模样的青涩情侣,三五成群的年轻人,父母牵着小孩的家庭组合,步履蹒跚的老头子老太婆……一切,都美得如期待中一般。弄影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咖啡馆前空无一物,叹了一口气。
弄影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思绪却纷杂万千。自己今年22岁,刚刚从大学的牢狱中解脱出来。一直对父母百依百顺的自己拒绝了考公务员和教师,不顾七大姑八大姨的反对,毅然从城区回到小镇,干起了开咖啡馆的营生。弄影花光了大学四年兼职攒的钱,租了这家不大的店面,给它取了一个很矫情的名儿——有所思。还脑残似的立了一堆奇葩的规定印在咖啡馆的玻璃门上:1.亲,本店咖啡不加糖哦,需要者请自带。2.单身的亲才可以进哦。3.进店记得关手机哦。亲戚们都觉得弄影疯了,甚至在外地工作的好友也打来电话骂了自己一通。或许这就是执念吧,弄影苦笑,起身走出咖啡馆,关了店门。一个人跑到河边,吹了一晚的河风,无眠。
第二天弄影直接睡到了中午12点,这才急吼吼地洗漱,开了店门。弄影有些无奈:开张第一天,老板就偷懒了么?所幸上午原本就不会有人空闲得有时间喝咖啡。下午生意倒是不错,来的顾客也很遵守店里的规定。弄影开心地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纸和一支笔,弄得顾客莫名其妙。“可以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写出来,写出来的东西可以随意处理”
弄影赶紧解释。大家都会心一笑。末了,有些人带走了纸条,有些丢进了垃圾桶,还有些留在了桌上。弄影收拾桌子的时候,就把那些遗留下来的纸条装进了一个纸盒里,标上了日期,如果以后有人想看,或许还能找得到呢﹗弄影开心地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咖啡馆太独特的原因,来店里喝咖啡的人越来越多。弄影索性在门口放了一个花篮,里面放着纸笔,又在每个座位旁边放着一个手工信箱,如果有人想保留自己写的东西,就可以把纸条放进去。弄影每天都要在关店之前整理这些东西,日子虽然过得忙碌,倒也充实。
咖啡店的经营渐渐步入正轨。弄影想到自己刚回小镇时还是炎热的夏季,那时,即便整天忙得焦头烂额,下班之后还是会一个人到河边走走,吹吹凉风,偶尔吃吃河边小摊的烤鱼。现在已然是深冬了,弄影去河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今年的冬天冷得厉害,弄影单薄的身体已经经不得凛冽的寒风了。上次去河边坐了一会儿,感冒了半个月。
弄影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病怏怏的坐在柜台前,无精打采的。最近生意也冷淡了许多,大抵是天气太冷,人们都不愿意出门的缘故。无意往窗外一瞥,好多店面都挂上了彩灯,隐约的人影在贴大红帽白胡子的老爷爷,弄影这才突然想到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以前总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忘了倒也不足为奇。弄影关了店门,预备买一些圣诞节需要的东西来装点咖啡馆。
虽然是深冬,小镇的天气却是格外的好,只是有些冷。走在街上,弄影被明亮的阳光照得有些恍惚了。大病初愈的人总是有气无力的,好在自己精神不错,弄影的心情瞬间美了。买完东西回到咖啡馆,正准备开门时,一个阴影一晃,弄影从玻璃门上看到了一个人,当她回过头后,身后却没有任何东西。弄影丢下手中的东西,一路狂奔到路口,却只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佛刚刚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象。弄影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里,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是他回来了吗?是他吗?之后的好些天,弄影都兴奋不已。她化了淡妆,穿上了冬裙配上了高跟鞋,整天乐呵呵的迎接顾客,快乐得像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熟悉的顾客都打趣她:“恋爱了么?”她也不生气,只是傻笑着红着脸走开了。可是,直到春节过去,大家的生活又回归到新的忙碌,弄影所期盼的那个身影也一直没出现。弄影有些心灰意冷,或许,那天只是自己感冒初愈产生的幻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