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元丰四年(公元1081年),苏轼在黄州给朋友陈慥写下了《新岁展庆帖》,成为苏轼书法杰作之一。
自1079年被奸人陷害入狱,受尽折磨,经过大约四个月的牢期,终于在太后的保护下出狱,遭贬于黄州。黄州乃边远之地,苏轼拖家带口老少一行20多人一路走来,极其艰难,但等待他的却是不如一介村夫,即无俸禄,也无房产,更无积蓄,面对与先前的处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不得不向死而生,承担起家庭生存的责任,一点点地做着居家的事,先是盖起了五间房子,改变了居家住驿站的窘境,然后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军营荒弃的一块坡地,当起自耕农,还买到一头牛,就形成了一幅耸立着“雪堂”,赶着黄牛拄杖在东坡上的苏轼图,貌似悠闲,实为诗化的错觉。应该说这是苏轼最为惨烈最为失意的一段岁月。
苏轼的人生两面,一端是人生的无奈,现实的极端清苦,一端是深度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悌下”的思索。这两端互相激荡,造就了其洒脱达观的性格,艰难地翻开了人生的新境界,促其才华喷涌,写下《赤壁赋》和《赤壁怀古》,奠定了苏轼的文学地位。
现实的苏轼,过着世俗的琐屑的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苦雨”日子,《黄州诗二首》以及《新岁展庆帖》表达了这段生活的实况。前者如漆黑之夜的无助无奈,后者有如生命之光的跳动,点点滴滴总是情。他没有高大宏论,没有华丽词句,也没有深刻哲理,更没有朝廷和天下苍生,只是他自己、平凡、平静、无奈、鸡毛蒜皮、世俗人情、赤裸祼的生活,还有东坡上的一块贫地,谈不上美文,却热爱生活,并以绝世的书法表现而长留青史。
如果说,《新岁展庆帖》内容琐屑无聊,但它留下了苏轼生活的原生细节,如果说这些细节还不够,那就只有归结于他书法的魅力了,值得研究。(2020.02.09)
新岁展庆帖释文:轼启。新岁未获展庆,祝颂无穷。稍晴,起居如何?数日起造必有涯。何日果可入城?昨日得公择书,过上元乃行,计月末间到此。公亦以此时来,如何,如何?窃计上元起造尚未毕工,轼亦自不出,无缘奉陪夜游也。沙枋画笼,旦夕附陈隆船去次。今先附扶劣膏去。此中有一铸铜匠,欲借所收建州木茶臼子并椎,试令依样造看,兼适有闽中人便,或令看过,因往彼买一副也。乞暂付去人,专爱护,便纳上。餘寒更乞保重,冗中恕不谨。轼再拜,季常先生丈阁下。正月二日。
子由亦曾言,方子明者,他亦不甚怪也。得非柳中舍已到家言之乎。未及奉慰疏,且告伸意,伸意。柳丈昨得书,人还即奉谢次。知壁画已坏了,不须怏怅,但顿著润笔,新屋下不愁好画也。
《恭贺新春余事说》(对释文的意解)
轼致函:新岁未能收到你的年贺,祝你一切顺利。天稍稍泛晴,你可安好?
所造居舍尚须时日,但总有期限,你决定何时能来?昨天收到公择的信,说过了元宵节就出发,月底左右就到了。你也在这个时候来,可否?我估摸着,元宵节后开工,到时还没有完工,我不得外出,没有机会奉陪你们游玩。
用沙枋这种木头做的雕画鸟笼,这两天托陈隆的船给你捎去。今天先给你送去扶劣膏药。我这里有位铸造的铜匠人,并想借你那套福建木制茶臼子和椎,让铜匠照着那个样子尝试去做一副铜的。如果你那里有人去福建,或者让他先看看,也给我买一副回来。请你先将手上那副给我派去的人,他会专心爱护,随后奉还。 天还冷,请多保重,烦杂啰嗦请谅解。 苏轼再拜,季常先生您阁下。1081年正月初二日。
我弟弟子由曾说,他也不怎么责怪方子明。不知柳中舍到家后给他说了没有。如果还未说先向他问好,并告伸意(姓氏)。柳老先生昨天收到信函,人到了代我谢他。知道你的壁画坏了,不要闷闷不乐,暂且先等着,新屋白墙还愁没有好画。(2020.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