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软枝黄莺儿
第一章 当爱情来敲门
半小时了。
燕寒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看着他止不住傻笑的清俊青年，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逆着阳光，四周似乎镀了一圈浅浅的金色，离乔玉极近，能让他看清掌心细细的纹路，看得乔玉心神一窒。
“啊，怎、怎么了？”
乔玉忍住不去盯着他的手看，立刻垂下眼帘，心如小鹿乱撞，砰砰地，耳边全是燕寒的声音。
燕寒笑了笑，声音低沉，“没什么，看你一直傻乐，叫叫你。怎么了，看到我那么开心啊？”其实，说实话，他看到乔玉也挺意外的。
他们，好像很久没见了吧。
乔玉嘴角悄悄地上扬，深呼了几口气，看着面前坐在自己身前的成熟男人，展出个笑容，说，“当然了，老同学，咱们都那么久没见了。之前在电话上我都没听出是你的声音呢。”
“嗯，声音变了点。”燕寒下意识想点一支烟，往口袋里一掏，蓦地想到乔玉在这里，便笑了笑，道，“应该，有六年没见了吧。”
乔玉点头，在心里小声说，“是六年八个月零十一天。”
一直都数得很清楚，但他不敢说出口，连自己都惊诧自己是怎么记得那么清楚的。但每一个离开他的日子都牢牢刻在心里，有时候以为自己忘了，不经意的某时某刻却总是想起。
忘不掉。
乔玉其实到现在还不怎么愿意承认，他还喜欢着这个曾暗恋过的高中同学，即使他们在高中毕业之后已经六年多没见了，但，还是那样卑微而深刻地喜欢着。
燕寒从刚刚推门进来到现在坐在他面前不过半个小时，却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从刚开始的呆若木鸡手足无措到现在确信是燕寒本人站在他身前，心里大起大落过不知多少次，现在能够强迫自己平静地面对他。
就像，面对所有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
乔玉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有些庆幸自己为了新室友的到来特意打扫了房子，桌上还摆了一束清水浸着的鲜花，现在，不算大的一居室房子里有着淡淡的香气，嗅得人心情愉悦，正如乔玉隐秘不宣的感情。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要打算在A市工作了么？”乔玉问他。
燕寒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喉，乔玉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只觉他性感到让人口渴，自己也咕嘟嘟灌了几口水。
燕寒说，“你不是在网上发布了招合租室友的广告么？我看到了，就试着联系你一下。”
说着，看到他怔怔地，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高了不少嘛，怎么了？见到哥那么开心，一直看着我傻笑。你和之前一样没变，我倒是变了很多，是不是快认不出来我了。”
乔玉的头发蓬松柔软，很好揉，穿梭在他指尖传递着清淡的香气。
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干净，燕寒很喜欢他这一点，觉得乔玉这样比那些浑身臭汗的男人好多了。
乔玉感觉到头顶上传过的微热温度，耳根发烫，燕寒说的什么都快听不出了。
他摇摇头，说，“认得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他都能认得出来燕寒的，虽然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的模样，皮肤呈现健康的古铜色，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气息，但眉宇间还藏着昔日的张扬。
燕寒变了很多，和乔玉无数次梦中想象的不太一样了，但乔玉却几乎立刻就把梦中的模样换成了眼前的人。
“走吧，我带你看看房子。”
乔玉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暂时压下了激动，以东道主的身份要开始为他介绍房子。就算是遇见了久别未见的暗恋对象，乔玉也不能忘了燕寒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乔玉伸出手跟他握手，很官方地，说，“很高兴再遇见你。”
燕寒被他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也伸出手，他的手比乔玉的要大一圈，手上满是老茧，掌心炽热，几乎要将乔玉烫伤。乔玉只是和他握了几秒之后便仓惶地松开手，清咳了一声，开始跟他介绍起房子。
虽然只是一居室房子，但因为房子里的东西不多，而且摆设干净整洁，在视觉上看起来不算狭窄，清清爽爽地。擦得透亮的玻璃窗的木檐上是几盆翠绿色的薄荷，薄荷的清淡味道飘散在屋子里。
燕寒随手掐了几叶薄荷，放在自己杯子里泡水，看着水中浮浮沉沉的翠绿叶子，随口问他，“这房子是你买的么？”
“啊，不是，我租的。”乔玉回他。
“哦。”
燕寒有些纳闷，他看着这个房子不算大，一个人住还可以，但两个人住可能会有些挤了，不知道乔玉为什么要在网上找合租室友。明明，他记得乔玉家里挺有钱的，乔玉上学那会儿虽然低调，但每件衣服都剪裁得体，是量身定制的，老师或同学们都知道乔玉的父亲是他们市有名的企业家。
但他也没多问，就当是乔玉家爸妈让他自己出来独立，没给他太多生活费。
燕寒刚刚退伍，选择在A市找工作养活自己，先找一个容身之处自然成了第一选择。他只是在网上浏览了一些租房的信息，无意间发现了乔玉发布的那一条找合租室友的信息，之前电话联系了几次，但谁都没听出来对方的声音，直到今天他上门来看房子，两人这才都愣住了。
燕寒跟乔玉感慨说，这就是缘分吧，他退伍之后有些想以前的同学，想联系联系几个以前的好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玉，但乔玉换了手机号码，他正发愁怎么联系他呢，没想到乔玉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应该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在感慨缘分把手搭在乔玉肩上的时候，乔玉抿唇偷偷笑了笑，然后把他的手拨下来，让他正经点。
燕寒啧了一声，说他，“这都多少年了，还是一点没变，假正经，碰你一下你能掉块肉啊？”
乔玉说不能，但要洗澡。
燕寒夸张地埋怨他嫌弃自己。
乔玉笑得灿烂，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怕两人的距离继续那么近着的话，他的脸就要红成油爆虾被燕寒发现了。他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感情总是泄露得笨拙又天真。
乔玉让自己跟他保持了点距离，找到他刚刚话里的重点，问他，“退伍？你去当兵了吗？”
“嗯。”
燕寒道，“当了六年兵，刚退伍，都有点不适应都市生活了。”
乔玉看到他留着军队那样的寸头，刚开始还以为是他为了凉快剪的，没想到他刚刚退伍。乔玉想问他为什么去当兵，而没有去读大学，但还是忍住没问，把这个问题留给以后了。
才刚刚见面，他们总不能互相跟盘查户口一样地，一个接一个地问问题吧。
虽然，乔玉确实想这样。
乔玉带他转了一圈房子，房子虽小，五脏俱全，燕寒在来的时候还不怎么确定要不要定下来，但看到乔玉的那一刻，就立刻定下来了。
“租金各交一半，是吧？”燕寒问他，“我现在给你。”
乔玉想说不用那么急，但他现在确实经济危机，所以才在网上招合租的室友，轻轻点了点头。
燕寒很爽快，交了钱定下来之后，便确定住了下来。
但乔玉有些犯难，一居室的小房子只有一个卧室，明明是对半分的租金，他怎么可能去让燕寒睡客厅。他之前就想好了要把卧室让给新来的室友，把卧室里自己的被褥枕头都收拾干净了，打算跟燕寒说把卧室让给他，他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
但还没来得及提出来，燕寒看了卧室一眼，便道，“卧室布置挺不错的，你继续住着，我在客厅睡。”
“不不不。”
乔玉连忙摇头，“我把被褥都收拾出来了，你去卧室吧，保证干干净净地。”
燕寒却不容他置疑，拍了拍乔玉的肩，说，“别了，你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少爷，娇生惯养地，睡什么客厅？我在部队里睡硬床板惯了，沙发已经很好了，而且还挺宽敞。”
乔玉还想说什么，但燕寒却挑起英挺的眉，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探寻他一直拒绝的缘由，故意说，“干嘛一直拒绝？是不是，想跟哥一起睡？”
“没有！”乔玉立刻矢口否认。
燕寒笑他，“还真是开不了玩笑，一说你脸就全红了，这样以后怎么结婚娶媳妇啊？”
乔玉低头说，“哎，燕哥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还没交女朋友呢？”
燕寒纳罕，问他，“要说我在部队里天天见不到个女人，所以找不着对象就罢了，你说你，模样不错性格也好，怎么也那么丢人呢。”
乔玉只是回说，“没找到合适的。”
他，乔玉，年龄二十四，单身史也是二十四年，感情生活完全是一张白纸。
如果说，这张白纸上有什么痕迹的话，那就只有燕寒了。燕寒，他高中三年都在暗恋的同桌，也是他唯一心动过的人。
乔玉不禁以为这是老天爷故意安排好的了，为什么就偏偏在他被好友劝动、下定决心忘掉燕寒去找一个男朋友的时候，燕寒就出现了呢？
乔玉来不及想，只知道，自己之前跟好友信誓旦旦说的要忘记燕寒的全是鬼话。
他的防线在再次见到燕寒的时候就全线瓦解，大脑在控制着自己尽量平静，心里却早就波涛骇浪，嘴上说着‘很高兴再见到你’，心里却在疯狂地呐喊着‘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太不矜持，乔玉自己都嫌弃。
第二章 巧儿找野男人了？
燕寒看他不怎么愿意提交往对象的事情，不再说这个话题，只是安慰他几句说女朋友总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说到面包，乔玉还不知道燕寒是做什么工作的。
燕寒耸耸肩，说，“还没定下来，我刚到A市，有什么招人的工作都去试过。我又不像你，是高学历的大学生，高中毕业的学历就只能找卖力气的工作了。”
“你们退伍不会分配工作的么？”乔玉有些好奇，问他。
燕寒朝他笑笑，“分过。但别说这个话题了，反正现在我还是无业游民一个。哦，不对，昨天刚找了个保险公司的工作，不知道能不能进。”
“你一定可以进的。”乔玉朝他咧开一口白牙，“你长得帅啊。”
燕寒忍俊不禁，“行吧，你也不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乔玉心底一直压着一个问题，压得喘不过来气，但犹豫了好几遍还是没问出来。倒是燕寒主动跟他说了。
“高考之前你不是问我想去哪个地方的大学嘛，当时我就说是A市，没想到没考到这里来，弯弯绕绕好久还是要在这里定居了。”
提起这件事，乔玉心里震了震，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轻声问他，“那为什么没考呀？”
“家里出了点事儿。”
燕寒脸上没什么表情，轻描淡写，“所以去当兵了。”
“哦。”乔玉尽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执着好久的答案这样轻飘飘地落在眼前，让人鼻尖酸楚。
“你是刚毕业么？”燕寒问他。
他算着日子，他们六年没见，大学要划去四年，所以乔玉应该才工作了一两年。不过，乔玉没有继续读硕读博他还挺惊讶的。毕竟乔玉在学校的时候成绩那么好，都说是可以轻轻松松考进top2学校的天之骄子，以前可是跟他说要读到博士的。
乔玉却不怎么想提这个话题，摇摇头，说，“工作好久了。”
他站起来，对燕寒展出个笑容，道，“走吧，咱们俩谈了好久了，都已经快一点了，我也不做饭了，咱们一起去下馆子搓一顿。”
燕寒也笑着，站起来，却是展开双手猝不及防地给了乔玉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请客。”
燕寒的怀抱很温暖，夹着淡淡的烟味，不难闻，全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乔玉的手在空中停滞着，不知道要往哪儿放，犹豫了好久才搭在了燕寒宽阔结实的背上，小声说，“谢谢哥。”
他耳根子发烫，全身都发烫，心跳得太快，怕燕寒看穿。
好在，燕寒只是抱了他几秒便放开了，在他背上拍了拍，喊他，“走了，别傻愣着了，我可轻易不请人的。”
乔玉忙跟过去。
他们在的小区是挺老的小区了，燕寒保守估计是九十年代的房子，但好在还没年久失修，外面看着古旧里面还是干干净净地。红砖瓦上蜿蜒地爬着苍翠的长长藤蔓，偶尔垂出些枝桠，在微风中打着轻巧的旋儿。
燕寒初来乍到，不识路，乔玉便很耐心地跟他讲小区附近的所有建筑物，体谅到燕寒刚来A市，还把A市里可以逛的地方都给燕寒讲了一遍。
乔玉不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却像是从小生活在这里一样，事无巨细。
他是南方人，说话轻声细语地，带些吴侬软语的味道，这样温温柔柔地和谁说话，谁都会感到如沐春风。
燕寒在部队待久了，常年面对的都是糙爷们，现在陡然见了乔玉这样白净温柔的，只觉得他软软地，相处起来舒服极了。不过，他也不敢因为乔玉看起来软就欺负他，之前和他同学三年，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温和，生起气来也不是好惹的。
乔玉嘴里说着要宰他一顿，但没怎么让燕寒破费，带他在小区外面一家小小的菜馆吃了中午饭，燕寒请客。
那是他经常去的菜馆，偶尔要开开荤的时候就会去破费一顿，菜馆的老板老板娘都认识他了。
菜馆虽小，但四处干净整洁，收银的桌子上还摆着两盆翠绿的薄荷，生机勃勃，添了几分绿意。
老板娘操着一口东北腔，见到乔玉来了笑得脸上灿烂，跟他说乔玉上次给他的两盆薄荷长得好，越掐越长，野草一样，俨然是老朋友了。
看到了燕寒，还问，“小乔，这是你朋友么？长得跟你一样都那么俊呢，就是黑了点。”
乔玉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瞄了身边的燕寒一眼，是黑了点，应该是在部队的时候晒的。
燕寒也朝老板娘笑了笑，自来熟，说，“男人嘛，要那么白做什么？”
他本来就是偏硬朗型的长相，剑眉星目，一线薄唇，英俊逼人，更不用说这么多年在部队里锻炼出来的仪态了，真正是身姿笔挺，宛如青松，和都市里长大的嘻嘻哈哈的小青年完全不同的气质。
一笑，冷淡气质被冲淡，老板娘都忍不住哎呦一声，给他们俩添了个菜，蒜苗炒鸡蛋，说是送他们的，爽快得很。
今天正是休息日，乔玉没什么事情，两人一起吃过饭后，便帮着燕寒整理行李。
燕寒说不用他帮，自己很利索地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他的行李不多，都是些换季的衣服，其他几乎都是要临时再买的。
但两人收拾完之后天色已经晚了，乔玉让他先用自己的，给他找了两条干净的毛巾和未开封的洗漱用品硬塞给他，说明天再带他去超市。
燕寒也没推拒，点了点头，把被褥在沙发上铺好，跟他说了句‘晚安’。
“晚安，燕哥。”
乔玉跟他说过晚安，轻轻地关上卧室门，却睡不着。
手机笃笃地响了，乔玉连忙按掉，设成了静音，这房子的隔音不好，他怕吵到外面的燕寒。
社交软件上的头像跳动着，备注是‘韶明净’，韶明净是他在A市最好的朋友，也是gay，0号。
韶明净：“巧儿，巧儿，干嘛呢？一整天不理我，是不是在外面找上野男人了？？？”
乔玉：“……”
韶明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让你忘了那臭男人去找个男朋友，你到底找了没？没找的话姐姐给你介绍几个，保证器大活好。”
乔玉无奈，“别了，你自己留着受用吧。”
韶明净玩得开，身边男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一直都看不上乔玉这样羞答答地，天天想着给他撮合个男朋友。
乔玉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个事情，他明明前几天已经答应了韶明净要开始找男朋友的，但……
“明净，跟你说个事儿。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要找合租室友的事儿么？”
乔玉想了好久，字打了又删，还是决定告诉他这件事情。
“怎么了？有人愿意跟你合租了？是个大帅哥不？”韶明净很快回了过来。
“是燕寒。”
“……”
韶明净发了一串省略号，乔玉知道他肯定要唠叨自己了，有些心虚地解释，“我提前不知道是他，在电话上都没听出来他的声音，今天刚发现的，我最近手头紧这不只能找室友了么。”
韶明净却没再回复，直接语音通话邀请，乔玉手忙脚乱地找耳机，接通了之后就听到对面一通连珠炮般的唠叨——
“你别给我扯这些，说好了要忘了那臭男人找新男朋友呢？乔玉，你可别跟我说你见到他旧情复燃了吧？我可是再提醒你一遍，喜欢上直男是没有结果的，懂吗？”
韶明净那边气得要死，他那么多天给乔玉做的工作，乔玉一见到燕寒又都全甩到一边了，简直是软脚虾。
乔玉扯着耳麦，掩着唇，小声跟他解释，“哪儿来的旧情，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对啊，人家也只把你当老同学。”韶明净不遗余力地泼冷水，“你可别自作多情啊我先给你提个醒。”
韶明净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也埋怨燕寒来的也太巧了吧，他正要给乔玉介绍男朋友呢燕寒居然就到了，真的不是故意搅局的？
“人家就没把你放心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一点啊？之前高考的时候巴巴地为了他放弃了B大考到了A市，想和人家在一个城市上大学，结果人家根本没到A市来，你都忘了？”
韶明净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也就你一直傻等着，等了多少年了？人家连信都没给你回个信，你现在又理他干嘛？”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玉只是为燕寒找着借口，“他说他没去A市上大学，他去当兵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乔玉摇摇头，“我刚遇到他，没问那么仔细。”
“你呀！”
韶明净那边火冒三丈，但乔玉总是不温不火的样子，让他的气都只能自己灭了。
说到底，还是乔玉自己的事儿，他管不了。
但只能提醒一句，“我跟你说过三四百遍了啊，要掰弯直男那比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还难呢，你到时候可别跟我哭鼻子。再说，就算是真掰弯了，那也得打断骨头掉层皮，苦死你算了！”
乔玉轻声说，“我还没想那么多。”
韶明净嘘他一声，问他这鬼话自己信不信，乔玉也心虚，他承认，他还是有点小心思的。
韶明净不再跟他谈这个话题了，乔玉觉得他是觉得自己朽木不可雕，没法谈，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时候有点太犟了。
他知道韶明净都是为自己好，在自己圈子里找男朋友总要顺利得多，只不过他再见了那人之后，理智还是赢不过感情。
想起燕寒在旁边屋里睡着，乔玉就忍不住想要装作起夜去客厅看看他，但这想法徘徊了好久，都已经能够他去看个十次八次了，乔玉也没敢去，怕吵醒他。
第三章 去当游戏主播吧
燕寒在A市人生地不熟地，乔玉就成了他免费的导游，周末的时候带他去最近的大润发买了些日用品，又一起去逛菜市场买了两把豆角三块土豆五个西红柿，让燕寒提了一袋子鸡蛋，一路上谨慎又谨慎地怕磕着了。
燕寒在路上跟他说他们俩这架势倒像是要一起过日子了。
乔玉把头偏过一边，不让他看到自己嘴角的笑，转过来的时候说，“别说混话。”
燕寒说他什么时候那么害羞了，但也只是说说，没再揶揄他，知道他脸皮薄。他平时看起来不拘一节，其实心还算细。
本来就没什么好收拾的，乔玉一直把房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过一天燕寒就彻底在这里定居下来了。乔玉虽然想带他继续在A市逛逛，但也不能不去上班，而燕寒今天也要去问工作的事情，早早地就出门了。
乔玉在的公司不算小，是个挺有名气的公司了，乔玉前段时间跳槽来这个公司，虽然资历不够深，但胜在能力态度都好，很快就被升为了他们那一组的组长。
但一组的组长说起来挺不错，换了旁人也做得轻轻松松，但乔玉却要比其他人都辛苦点，因为他组里的员工们工作上出了什么差错都是他给兜着，有谁忙的时候，也都是想着找乔玉帮他做那一份工作。乔玉起先能帮都帮了，但班总是越加越多，有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晚上十点才能下班。后来其他组的组长们都看不下去了，明里暗里来说了他们组的人几次，后来其他人也不敢欺负小乔组长脾气好就麻烦着他帮着做事了，乔玉才总算清闲了点。
乔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但一到公司，好多和他关系好的同事都说小乔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问他是不是中彩票了。
乔玉说没有，但想，跟中彩票差不多了。
谁能相信他新来的合租室友居然是他暗恋了三年的高中同学呢？这几率简直也太小了，小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燕寒今早出门前给他存的手机号码却是真真实实地，还躺在他通讯录里，乔玉在他出门之后就给设置成了首位。
虽然脑子里一直想着燕寒去找工作的消息，但乔玉也不能荒怠了工作，急急忙忙地把工作提前高效地完成了之后，乔玉便给燕寒发了个信息，问他昨天的那份工作通过了没。
燕寒在几分钟回了他的信息，是他预想中的好消息，“嗯，通过了，今天就可以去跑业务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乔玉嘴角的笑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了，感觉比自己当初找到第一份工作的时候还开心。
燕寒回，“借你吉言，今天请你吃饭。”
“别了！”
乔玉立刻回他，“我回家做吧，今天我下班早。”
下意识说过之后，忽然感觉自己这一句话看起来好暧昧，像妻子交代丈夫。他想要撤回，又怕燕寒已经看见了，欲盖弥彰，只好不撤回了。
燕寒回了个“嗯，等我回家。”
乔玉看着那简短的几个字，白净的面皮却不经意红了，像喝醉了酒。虽然他知道燕寒没那意思，自己却总是忍不住乱想。
“小乔组长？”男人温润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带着些笑意。
乔玉猛地抬头，看到自家上司。
“梁、梁总监。”乔玉心里划过无数句‘糟了’上班时间被上司抓到玩手机了，太惨了吧。
他可是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偷懒过的人，这次……都怪燕寒！
乔玉有些忐忑地看着自家上司，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刚刚三十出头，气质儒雅温和，面容不是特别帅气的那种，但久经岁月的阅历却让他格外迷人，是他的顶头上司，梁易安。
梁易安虽然看着温和，刚开始的时候谁都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但没想到他刚刚从总部调过来不道一个月就定了不少规矩，严苛又不失宽容，会拉拢人心，不少同事都说新来的梁总监够厉害的。
当然，也有不少女同事在背后说梁总监长得挺帅，年轻有为，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关于梁总监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全部门的女员工们齐心协力打听了半个多月，终于得到了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梁总监没女朋友，还是个钻石单身汉。
这消息一出，乔玉经常都能看到不少借口办事来他们部门转悠实则是为了看一眼梁总监的女同事。
乔玉忐忑地以为他接下来会训自己，毕竟之前好几个女同事上班时间玩手机被梁总监看到都训责了几次，更不用说他了。
但梁易安却并没有说他，只是笑了笑，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道，“放松点，我有那么可怕么？”
“没。”乔玉连忙回，但表情却出卖了他。
梁易安挑了挑眉，问他，“交女朋友了啊？看你那么开心，跟女朋友聊天呢？”
“啊，不是不是，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乔玉知道他肯定误会了，忙解释，“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男同学。”
“噢。”
梁易安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如水一样温温和和，但乔玉却感觉自己全身都快被他看透了。
梁易安说，“高中同学现在还能联系，肯定关系很好吧。”
乔玉点了点头。
梁易安没有要训他的意思，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让他放松点，道，“马上要到午饭时间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上司，你也别怕我啊，中午一起去食堂吃吧。”
乔玉愣了愣，“啊、好。”
顶头上司的邀请他没法拒绝，本来想着中午给燕寒打个电话的计划泡汤了。但还好，梁易安平时对他们严苛，但没想到私底下还是个挺幽默风趣的人，很有绅士风度，乔玉跟他吃一顿饭下来就知道为什么梁总监是公司女性的大众情人了。
他确实很有魅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乔玉的错觉，他总觉得梁易安看他的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样，金丝边眼镜下是深邃不明的目光，偶尔的肢体触碰停留的时间过长……
但总是乔玉刚刚觉得气氛有些暧昧的时候，梁易安便会提起其他话题，或者是把视线移开，亲近又不亲昵，他的分寸把握的很好。
乔玉没心思猜梁总监干嘛忽然邀请他一起吃午饭，只知道全公司女员工们嫉妒的目光快要在他背上扎出无数个窟窿了。
一顿饭吃得匆忙，如芒在背，乔玉也忘了梁易安问了他些什么问题了，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梁易安跟他提了提，把一个新项目交给他了，乔玉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谢他。
梁易安说没什么，本来就准备把那个项目给他试一试的，只是今天有个契机。
他一点都不计较之前的事情，让乔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敢说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盼着下班过，时间一过，便利落地收拾东西下班回家，心里哼着轻快的小调。梁易安在半透明的办公室里看到他离去的背影，目光意味不明。
回到家的时候，乔玉以为没人呢，结果，门缝里已经传来了饭香。
拿着钥匙开了门，厨房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乔儿？那么早就回来了？”
“啊，我还没说话呢你就听到了啊？”乔玉以为自己开门的声音挺轻了呢，没想到燕寒在厨房里都能听到，在心里感叹他听力未免也太灵敏了吧。
燕寒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走出来，喊他去厨房里端菜，乔玉说了句‘得嘞’，笑嘻嘻地去端菜，看到一盘热气腾腾的油焖大虾，香气四溢。
乔玉没想到他下班那么快，问他今天工作顺不顺利，但燕寒好像不怎么想提，乔玉便闭上嘴巴，专心吃饭，夸赞起他的厨艺。
燕寒的厨艺还挺好的，至少比他做得好吃，虾线都细心地挑了出来。
燕寒做了饭，乔玉自然不好意思让他洗碗，吃过便忙让燕寒坐下，自己收拾去洗碗。但燕寒还是帮他一起收了碗筷，两人一起挤在不算大的厨房里洗碗。
“我把那工作辞了。”燕寒给乔玉递了毛巾，让他擦干净手，忽然说。
“啊？”乔玉愣了愣，“为什么啊？”
“原因就别问了，反正，不适合我。”
燕寒眉头拧着，不知道该怎么跟乔玉说这个原因。该说什么？说他出去推销保险，起先还成，只要是女性客户都乐意听他说，而不是赶他走，但后来碰到个中年油腻男人是个变态，还上手摸他？这事儿提起来燕寒喉咙口就犯恶心，忍着没揍人把那一沓保险单摔他脸上就走了，回到公司就辞了工作。
要是真的没忍住打人了的话，燕寒想乔玉现在应该在派出所看他了，毕竟他一出手就不会轻，这几年学的都是致命的招儿。
乔玉很体贴地没继续问下去，擦干净手，便拉着他到客厅里陪自己看电影，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忽然想起什么，喊燕寒把手机给他。
“做什么？”燕寒问他。
“玩游戏呗。”乔玉说，“带你打农药，要不这样干坐着太无聊了。”
燕寒把手机递给他，看他给自己下载好游戏，笑了笑，说，“我好久没有玩游戏了。”实际上，是自从进了部队，就没再碰过游戏。
“现在可以捡回来了。”
乔玉想起来高中时候燕寒好像打游戏很厉害，还是他们那群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里的老大，但自从跟他分成了同桌之后，就很少见燕寒提游戏的事儿了。
乔玉是个很细心的‘师父’，教了燕寒几个基本技能的套路还有出装铭文方面的建议之后，便带他要在峡谷里大杀四方。
起先，乔玉这个师父还当得很威风，毕竟燕寒刚开始接触什么都不懂，乔玉再怎么说也是铂金段位呢，在青铜局当然游刃有余，但慢慢地，乔玉发现被带的人就不是燕寒，而是他了。
因为……
燕寒他手速快，意识还比他好！
乔玉再又一次over的时候，盯着那双修长双手几秒，幽幽地说，“哥，要不你去开个直播吧，当游戏主播，肯定有好多人看你。”
“怎么可能？我不得继续找工作呐。”燕寒抽空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说，“我都打算好了要去工地抗包了。”
“直播播好了也可以赚钱啊，游戏主播也是个职业的！”乔玉觉得他对游戏主播有误解，也是，燕寒现在生活得跟老年人一样，规律得不行，肯定没看过直播，乔玉便开始跟他讲起游戏直播这一新兴的职业。
他本来只是提提，但劝着劝着燕寒，越觉得去直播也许很适合他。燕寒本来打游戏就厉害，虽然是新手但入门快，这才玩了两个多小时就赶上他了，以后技术肯定不会差，而且，他声音好听人又长得帅，直播不火天理难容。
第四章 摸摸头
燕寒思考了片刻他的建议，中间拿了个三杀，耸耸肩，说，“但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没关系！”
乔玉托着下巴，漆黑的眼珠子看着燕寒滴溜溜转了几圈，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敌方全军覆灭的消息，再看看燕寒那堪称漂亮的战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对他道，“我有朋友是在直播公司的，我一会儿去问问他具体该怎么做。”
“不会麻烦人家么？”
燕寒没想到陪他玩一会儿游戏，乔玉便要把工作要给他安排好了。他自己对乔玉的提议没什么感觉，在他观念里游戏就是来消磨时间的，是他‘堕落’的时候的精神***，他现在已经在克制自己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了，可不想又重新捡回来。
但乔玉看着兴致勃勃，对他满是信心的样子，燕寒不好泼他冷水，只是提前跟他说好了自己还是会去找工作，只有晚上的时候可以直播一段时间。
乔玉想了想，当然赞同，还安慰他道，“别被我说的蛊惑到了啊，其实大部分主播刚开始起步的时候来看直播的人都很少的，也赚不到什么钱。但是，要坚持呀，我相信你只要固定时间直播，很快就会吸引一大批粉丝的，哥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如果刚开始人气不够的话也不要灰心啊，我会每天都守在电脑前看你直播的。”
“你直接坐我旁边看不就好了。”男人笑着说。
燕寒忍俊不禁，他还没说什么呢乔玉已经开始给他打预防针了。但看着青年清澈真诚的目光，那样全心贯注地信赖他的样子，让燕寒都不禁都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值得他信任。
心头泛起淡淡的暖意，燕寒很真心地感谢他，“谢谢了，乔儿。”
乔玉对着他笑出一口白牙，说不用谢，他的发丝蓬松漆黑，看起来软软地，嗯，摸起来也是。
乔玉比他矮了不少，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身材健壮，而乔玉才刚刚一米七五，单拉出来看还是高挑清瘦，但在他面前顿时小了好几号。这样的高度正好让燕寒用来搭手，揉起他的头顶也很方便。燕寒在上学的时候个子和他差不多，很少会搭他，还不知道他头发那么柔软，摸起来那么舒服，自从上次偶尔摸了一次之后，就感觉有点上瘾。
乔玉的身体僵了片刻，脸顿时红了，几乎是跳起来立刻和他保持距离，离他几尺远，说话都不利索了，“燕、燕燕燕哥，你干嘛……”
燕寒一头雾水，“怎么了？”
乔玉通红着脸不说话。
燕寒顿时想到是什么原因，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忍不住笑他，“怎么那么害羞啊？不就是摸了一下头么，好吧，我家里以前养狗的时候，我就很喜欢摸它，我家大黄都快被我摸秃噜皮了。”他还以为自己这毛病在部队里的时候都改了呢，毕竟部队里都是一群糙老爷们，摸头？那摸的是一手又硬又刺的寸头，哪儿有乔玉那么软软地好摸，乔玉又比他矮了好多，一伸手就是，方便得很，以前的毛病在乔玉的宽容下都捡回来了。
乔玉话堵在喉咙口，想控诉他，但怕这样像撒娇，通红着脸好久，转过身仓惶跑掉了。
“我去找朋友问问直播的事情去了。”
乔玉说得极快，话语飘散在风中，顺着很快被关上的卧室门的门缝透出来，“燕哥晚安！”
“嗯，晚安。”燕寒随意回道，说过之后忽然想起来，“乔儿你明天几点起？我帮你做早饭。”
“七点。”脚步声传来，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乔玉的头探出来，面皮白净但还染着没褪净的红，“哥你别起那么早了，我自己去楼下张婶那里买油条豆浆。”
“没事儿，不早，我习惯了。”
燕寒忍住没去摸乔玉探出的那颗漆黑发丝的头，怕乔玉急了一下子把门关了挤他手，又跟他说了晚安，回沙发上睡了。
去做游戏主播？
燕寒还没这想法，但想着如果乔玉想看，他就去播着玩玩呗，反正他晚上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从部队里退伍之后，燕寒就清闲了不少，没有那么多严苛非人的训练，也没有提心吊胆的各色任务，他像是一根一直紧绷着的弹簧忽然松弛，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除了去执行那些私密的任务，他还能做什么？
是的，燕寒并不只是普通的士兵，他在进部队第二年就进了军区里最负盛名的特种兵基地，在那里学习和其他士兵截然不同的技能，接受更为严苛的训练，甚至休假时间都要少很多。但燕寒本来也没什么人去看，在外面无牵无挂，所以六年来几乎都是呆在部队里日日和枪械兵器作伴，他经常被派去去执行各种任务，身上的伤疤弹孔数不清，要是乔玉看到的话肯定会吓一跳。
燕寒每天都有固定的作息时间，规律到即使离开了部队也依旧保持着五点半便起床，十点之前则必须入睡的习惯。他习惯了这些，并不觉得是累赘，但许多人觉得像他这样才满二十五的年轻人不熬夜还早睡早起的简直是怪胎。
在离开部队来到都市的时候，说实话，他无可适从了很久。
虽然燕寒不会让别人看出他的不适应，但他确确实实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有些脱节，许多和他一样年纪的年轻人使用的社交软件、玩的游戏、听的音乐他都一窍不通，好像已经是有代沟了。
他和乔玉似乎也有些代沟，乔玉在刚见到他跟他聊天的时候，便感觉到了。
燕寒刚开始还想着自己要跟乔玉解释很久他不会那些软件，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自己呢，没想到乔玉问也没问就给他下载好了手机里要装的各色app，拉着他一个个地跟他耐心说那些软件是做什么的，而现在的年轻人又喜欢做什么。
乔玉低着头认真细致地跟他讲那些软件要怎么上手的时候，说真的，挺像老师的，但一定是学校里最受女生欢迎的温柔清秀的小讲师。
乔玉那时候还怕燕寒没记住，回到自己房间里呆了好久，出来就塞给他一个小册子，让燕寒自己揣摩。
燕寒打开小册子，里面是乔玉清俊挺拔的字迹，写着各种app的用途还有使用方法，有些还图文并茂，被他在旁边的文字讲解里画上了浑圆可爱的简笔画，看得燕寒哭笑不得，心头却是暖的，跟他说了谢谢。
虽然，乔玉说的那些东西他听一遍就记住了，根本不需要这个小册子。
第五章 有贼心没贼胆
第二天的时候，乔玉是被香气唤醒的。那香气从门缝里钻进来，丝丝缕缕地如雾编织成了一场梦，乔玉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看了眼手机，才六点五十，离他起床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要换在以前，乔玉是要在床上赖十分钟等到闹钟叫醒再起的，但今天却不同，他忽然想起来今天似乎是燕寒要做早餐，脑子顿时清醒了，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开了门，露出一颗头就喊，“哥，你在做什么啊？”
“皮蛋瘦肉粥。”厨房里传来燕寒的声音。没几秒，高大俊朗的男人从厨房里走出来，燕寒戴着围裙，跟他说了声早安，问他，“不是说七点再让我叫你吗？”
“提前醒了。”乔玉笑得眼角弯弯。
燕寒视线往下，看到他赤着脚，那脚踝白皙纤细，像是冷色调的釉，瓷白细腻，燕寒怔了怔，复皱了皱眉，催他，“去把拖鞋穿上，地上凉，要生病了。”
“是的，长官！”乔玉知道他刚从部队回来，故意敛容严肃地给他敬了个礼，连忙去穿鞋了。
燕寒失笑，摇摇头，又进了厨房忙活。
等乔玉穿好衣服，洗漱过之后，便见燕寒已经把早饭都端上桌了。红木桌上是两碗相对着的皮蛋瘦肉粥，粥上点缀了些碧翠的葱花，香气四溢，妥帖地温暖着饥饿了一夜的胃。粥碗的旁边有两碟小菜，一碟是切成小丁的酸黄瓜，一碟脆萝卜丁，都是爽口小菜，是乔玉前一天买了放在冰箱里的。
乔玉喝了一口粥，是家常滋味，粥里瘦肉放得很足，米粒熬得很烂，咸淡适中，他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哥你厨艺比我好多了啊，以前怎么不知道。”
“以前你也没跟我住过啊。”燕寒说。
“是哦。”乔玉低下头喝粥，不让他看到自己抑制不住的笑。
他之前都没想过能和燕寒一起生活，好吧，是一起生活，他们这样算是一起生活么？乔玉在心里问自己，应该算吧。虽然不知道燕寒能在这里住多久，他只希望越长越好。
吃过饭，乔玉要抢着去洗碗，但燕寒却让他去上班，自己收拾就好了。
“我不像你，现在闲人一个，你就忙你的去吧。”燕寒看了下时间，催他去上班了，自己在家里收拾东西。
乔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再不去上班就要迟到了，忙道，“那今天回来的时候我做晚饭啊，说好了，不准跟我抢。”
“嗯。快走吧。”
乔玉要关上门，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哥你别忘了看看直播的事儿啊，我今天帮你问问怎么做，你自己也看看吧。书房里有电脑，不用输密码，直接就可以上了。”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燕寒失笑，乔玉简直无微不至，和上学时候一样。
这样久违的被人关怀的感觉很不错，燕寒心境中的迷惘被扫空了许多，给他拿过外套，跟他道了再见。
乔玉一路上都在想燕寒的直播事情，在地铁上便找韶明净问他要当主播该准备些什么。
韶明净过了一会儿回了过来，“注册个号不就行了，怎么，就你那技术还要当主播？”
“不是我。”乔玉被他嘲讽游戏技术惯了，也不生气，只是道，“是燕寒，我觉得他去当游戏主播应该不错，你不是有当游戏主播的朋友么，现在谈的怎么样了？”
“什么朋友，就是固定炮友罢了。”
韶明净说话一点都不顾忌，直白得很，“我把他踹了啊，踹了一个多星期了吧，都没见面了，可别指望我吃回头草去帮你问。”
“啊？你不是说那个主播挺幽默人挺好的么，怎么分了？”乔玉有点好奇。
“活儿不行呗，我刚找了个八块腹肌持久力强的，哪儿有心思理他？”
“……”
乔玉觉得自己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好吧，祝你性福。”
“你还真的跟他一起住了啊？”韶明净问他，“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啧啧，你可真忍得住。”
乔玉想回他自己忍不住也没办法啊，他又不像韶明净那么大胆，总不能直接上手啊。且不说他打不过燕寒，他就是有那贼心也没贼胆，也只能活了二十四岁单身二十四年了。
乔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跟他道，“明净，我快到站了，不跟你说了啊。”
“去吧去吧。”韶明净嘟哝他每次用完自己就踹，以前的贴心小棉袄最近一心都扑在别的男人身上，都不怎么和他聊天了，他嫉妒得很。好不容易乔玉来找他了，一来找他居然还是找他问燕寒的事儿，让人气闷。
但乔玉现在确实是一门心思扑在燕寒身上，上班的休息时间都是在看各种直播网站公开的签约条款，一条条地仔细看，生怕把燕寒坑了。
但他也没那么多时间，梁易安交给了他一个新项目，乔玉一整天都忙得很，就算是看了那些条款也没空发给燕寒，想着下班了再去跟他说。没想到，下班之后梁易安却跟他说关于新项目有事情要跟他谈，乔玉没法拒绝，只好留下来加班，直到整个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个人。
乔玉觉得梁总监真的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平时他就没见梁易安闲着过，都是在工作，现在也是，梁易安跟他讲着新项目进行时要注意的地方时认真细致，虽然要求严苛但语气温和，讲得也很清楚，不过几句乔玉便茅塞顿开。
不知道加班了多久，终于把新项目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梁易安看了看表，快九点半了，朝他笑了笑，道，“光顾着自己说了，都没看时间，留你那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乔玉忙摇头，道，“我还要谢谢总监能把这个项目给我呢。”
这个项目其实大部分梁易安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却把功劳几乎全给了乔玉，乔玉有点于心不安，今天加班都加得心甘情愿，当然不会介意留得时间长。
“别说不辛苦了，晚饭都没吃呢，都饿了吧。”梁易安却很自然地搭着他的肩，推着他往前走，道，“走吧，带你去吃晚饭，我知道有家日料店很不错。”
第六章（上）梁易安
乔玉有些为难，他怎么能让梁易安请他吃饭呢，正要开口拒绝，梁易安却已经拿好了车钥匙，回头喊他，“小乔把门关上，我去开车。”
乔玉来不及说拒绝，他便已经转身去地下车库了，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
梁易安让他坐在副驾驶，随手递给他一粒薄荷糖，一边开车一边转头问他，“晕车么？吃一粒提提神。”
“您怎么知道我晕车？”乔玉有些诧异，接过他递过来的薄荷糖说了句谢谢。
男人笑笑，声音温和，如车里放的舒缓音乐一样无处不让人感到舒适，“上次公司团建坐大巴车的时候，看你不太舒服。”
乔玉怔了怔，低头，“谢谢您。”
他没想到梁易安那么善于观察，这么一点小事都记住了，上次团建的时候他确实不太舒服，一个人默默地喝了一瓶冰水。
梁易安专注开车，没再回头看他，只是道，“工作之外的时候，就不要叫您了，也不要叫梁总监，多生疏，把我当一个普通的朋友就好。”
“那、好吧。”
话虽这么说着，但乔玉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当一个普通朋友，毕竟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违和感有点重，不过已经没以前觉得他那么严肃不可接近了。
梁易安带他去的是一家高档日料餐厅，人均至少千元，是乔玉平时进都不会进去的那种。梁易安应该是这里的老顾客，和店主认识，一切驾轻就熟，询问了乔玉有什么忌讳之后，便点了餐。
乔玉没想让他那么破费，本来想着随便吃一点就好的，他看着周围的摆设和菜谱的价格，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欠梁易安人情越来越多了，同时也有些忐忑。
乔玉在心里猜梁总监不会和他也是一类人吧？要不然为什么忽然对他那么好，这架势……但又觉得不像，梁易安平时对他的态度和对其他员工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这世界哪儿那么多gay啊，乔玉总不信自己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一个。
思前想后好久，直到服务员端上菜品、梁易安让他开吃的时候，才暂时抛下顾虑，尽量把他当成一个年长的朋友。
梁易安懂得很多，和他不需要担心没有话题谈，乔玉起先只想快点离开回家，慢慢地跟他聊得投机，忘了时间。
餐厅里放着暧昧缱绻的蓝调，灯光是不甚明亮的昏黄，空气中幽幽传来清酒的香气，深夜里的一切都似在梦中，不太真实，安逸闲适得几乎让人忘了俗世中的艰辛。
乔玉不怎么喝酒，只是喝了一两杯清酒面上便泛了红，白玉般的耳垂小巧玲珑，染着三文鱼那样鲜嫩的颜色。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要不就要出笑话了，让服务员帮忙倒了一杯冰水，慢慢抿着，听梁易安跟他谈出游日本时的趣事。正说着富士山上绵延的皑皑白雪，梁易安却停了下来。
“嗯？”乔玉有些疑惑地抬头，想问他怎么不说了，正对上他专注看着自己的目光，心停了半刻，“梁总监……”
“说过了，不要叫我梁总监了。”
梁易安把平日里戴惯的金丝眼镜摘下来，少了几分严肃冷淡，眼角有微微细纹，弯弯地带着笑，他面容温柔可亲，也很是英俊，“看你言谈举止，总不像是寻常家庭养出来的人，倒像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公子。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做一个普通员工呢？我想你应该一辈子都在象牙塔里，或许，在大学当个教授。”
“您太抬举我了。”
他目光温和，乔玉却觉得烫人，只是摇摇头，轻声说，“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为柴米油盐风雨奔波消磨了情致的普通人，如果不是今天梁易安带他来这里的话，他都快忘了上次来吃日料是什么时候了。
昨日鲜衣怒马、陌上白衣少年，今朝眉宇苍苍，早已不复当时容颜。
梁易安微微颔首，沉默了片刻，站起来，“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乔玉礼貌地拒绝，“我自己回去吧，都不早了，还麻烦您太不好意思了。”
“如果我执意呢？”梁易安问他，语气认真。
“……”
乔玉感觉头脑有些发晕，也许是酒意，也许是梁易安身上木质调的香水，记得自己好像又说了谢。在坐在副驾驶的时候，梁易安问了他的住址，乔玉说了，被他递给了一粒薄荷糖。
梁易安看起来低调，开的车也随主人，是一辆低调奢华的深灰色豪车，敞篷慢慢地放下，微凉的夜风拂在脸颊，吹淡了些酒气。
车停在了乔玉住的小区那一栋的楼下，梁易安解下安全带，下车帮他开了车门。
“我送你进去吧？你家在几楼？”梁易安问他。
乔玉怎么可能让他送自己上去，忙道，“梁总监你别把我当大姑娘呀，我只是有些醉，没什么的，自己上去就好了。”
梁易安笑笑不言，道，“好，明天公司见。”
“谢谢梁总监。”
乔玉麻烦了他好久挺不好意思的，谢了他几次便上了楼，在二楼拐角处正好遇见燕寒，差点被吓到，“燕、燕哥你出来干嘛呢？”
“出来扔垃圾。”
燕寒举了举手里的黑色垃圾袋，瞥了远去的车一眼，问他，“谁啊？你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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