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瞳3





刚到家中,L君就要把磁带装进书包,他甚至放弃了今晚要享受他的机会,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他急忙询问父亲是不是把磁带收了起来,父亲只是说刚才哥哥来过,说要拿回磁带借给同学,就还给哥哥了。L君突然感觉头晕目眩,手忙脚乱但又不知所措,他马上打电话给哥哥。

“哥哥,你是拿走了磁带嘛?!”

“是呀,你都听了两天了,还没听完啊?”

“我还没有听呢啊!”L君撒谎到。

“那过几天我再给你听吧,我借给同学了。”

“那…好…吧。”

世界末日,这是L君唯一的感觉。

  翌日清晨,是L君一个月中最不期待的清晨,他在那天终于戒掉了这一个月养成的好习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念姿,他不知如何解释“不翼而飞”的磁带,念姿一定会认为L君是个不讲信誉,吹牛的骗子。

“嗨,L君!”

这声音打断了L君的胡思乱想,他曾经最想面对而如今最怕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磁带你带了吧。哈。快拿出来吧。”

“那个…念姿…”

“好啦,不要吞吞吐吐的啦,快呀,快呀。”

“我没有带磁带…”

“什么?!”念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磁带是哥哥的,昨天被哥哥拿走借给别人了…”L君胆怯的说出了这句话。念姿只是不住的点头。

“我知道了,L君。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磁带,在吹牛啊?真是让人失望。”说罢,便转头离去,甚至没有给L君狡辩,解释的机会。当然,也无需解释什么,L君深知,不是自己的东西永远没有权利支配,若要炫舞扬威一定要拥有才行。培育一个人对自己的好感需要一百件好事,毁灭一个人对自己的好感仅需要一件坏事就足够了。那一天,L君失眠到三点。

  L君这一个月对念姿的好意全都看在另外一个女生的眼中,她就是L君第一次见到念姿完全被忽视的坐在念姿前面主动借给L君笔和笔记本的女生—祎祎。祎祎从样貌上来说也算是个标志的女孩,她的个子比念姿还要高一些,眼睛也更要大一些,脾气火爆,性格爽朗,应该是个和异性相处更容易一些的姑娘。L君发现她并开始注意她是因为偶然发现她放学经常跟在自己的身后,直到L君进了家属大院才肯罢休。L君正为念姿的事情心烦意乱,这件事更让他觉得是火上浇油。祎祎和念姿本就是小学同学,从种种举动来看,祎祎似乎对L君有意。其实每次L君接近念姿的时候祎祎都在附近,只不过L君满眼都是念姿,习惯性的忽视了她的存在。但L君的心里现在只容得下念姿一人,任何人都不得插入进来,与任何女生的接触都会让L君觉得念姿会介意。为了阻止这种无聊的跟踪行为,L君准备和祎祎打开天窗说亮话。

  翌日下学,和往常一样的L君径直走在前方,祎祎则在安全距离紧随其后。从小在这长大的L君故意绕了一条小道想让祎祎跟来,可没想到祎祎不但没有跟来反倒在小道的出口堵到了L君。

“不要以为就你知道这条小道,我也是在这长大的好不好。”祎祎得意的说道,那神情就好似警长抓到了狡猾的小偷,小猫抓到了成精的老耗子一样。

“真是败给你了,好了,有什么事?说吧。”

“我已经跟踪你好久了。”

“我发觉了,你到底要干嘛?”L君明知故问道。

“你觉得呢?”

“我怎么会知道你要干嘛!”L君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是不是喜欢念姿呀?”

“这个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喜不喜欢那是我的事吧?”

“当然和我有关系,因为我喜欢你…”

祎祎害羞的低下头,L君却早已经做好了她说出这句话的准备。祎祎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们有什么共同点嘛?”

L君摇摇头,哑口无言。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生会说出什么像很了解自己的样子的言论。

“第一,你我都是单亲家庭,我在你身上可以看到我自己的样子。”

L君一阵晴天霹雳,自己的小秘密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知道了,这一定是B君告诉他的,眼前这个什么都知道的女人一定向B君使用了美人计!绝对不能原谅他!

“哈哈…怎么样?没想到吧?”祎祎笑着说道,这幅笑容里掺杂了些许的得意。

“这是谁告诉你的?”

“B君啊。”

没想到她轻易的就出卖了B君。当然那是因为她面对的是我,L君,她的每一次隐瞒和欺骗都有可能打碎她追求我的美梦,她深知这一点,为了得到我,对于她来说牺牲掉谁都是可以的。

“还有么?”L君追问道。

祎祎说出了这个秘密之后,L君丝毫也不会再担心什么了,其余的秘密对于L君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也没有人再可以用其他的秘密威胁他了。

“当然有,这第二个共同点嘛……”祎祎有点难以启齿。“其实,和你第一眼看见念姿就喜欢她一样,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也喜欢你。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观察你,可你眼里只有念姿,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我到底哪里不如她,让你都根本注意不到我…”祎祎面露委屈。

“这个嘛…还是很感谢你喜欢我。可我现在心里只有念姿,她现在不理我,我很苦恼。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醒醒吧,念姿根本就不喜欢你,她现在有男朋友,是学校的小痞子,你要是不想被揍最好离她远点。还有,念姿原来一直暗恋我们班一个打篮球特别好的男生,你跟谁比似乎都差的很远吧!”

“哦…是这样啊…”

这对于L君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L君因为喜欢念姿,所以念姿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完美无暇的。听到祎祎这番话,L君虽有一点动摇,但是L君却早已被念姿牢牢占据,这个恶魔挑中的载体,想不到还是一个纯正的情种。

“尽管如此…还是谢谢你,我心里只有她,以后不要再跟踪我了。”

“你一定会后悔的!”祎祎说完别转头离去,这让L君想起了念姿那转头离去的背影,她一定也失望透顶吧。“你一定会后悔的”,祎祎说的这句话就像一个诅咒,一个恶毒的诅咒,一个出于女人妒忌而诞生的恶毒的诅咒,听起来是那么的恶毒,那么的富有酸意。不过,祎祎倒是给L君了一点启发,打篮球或许是自己的另一条出路。

  有些人去做什么不是因为喜爱,而是具有一定的目的性。L君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能吸引念姿的注意,本来身体不太协调的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打篮球这条不归路。从小和父亲一起在电视上观看美国职业篮球联赛的L君对于篮球并不是一知半解,他熟知篮球比赛的技巧和规则,只是从没付诸过实践罢了。可是当他真开始接触实战的时候,才发现篮球真的是很难。怎么才能在短时间里让技术突飞猛进了,那些眼花缭乱的运球,还是那百步穿杨的投篮,L君到底要从何练起,让他无从下手。复杂的运球训练是篮球的基本功,也是提升球性最好的训练,可是枯燥和颇有难度的训练,让这条训练道路没有任何捷径,L君果断放弃了这项训练。投篮训练似乎要简单一点,只要把球想办法扔进篮框就好了。L君下定决心从投篮练起,毕竟,得分才是这项运动的关键。L君每天都会起的很早,拍着篮球到操场去练习投篮,尽管他的动作不是很标准,命中率也低的可怜,但L君坚信,心里有目标,牢记每次进球的感觉,一定可以成功。L君也从不放过体育课或是自由活动时间的时间,只要是老师宣布自由活动,L君就要去投篮练习。午休的时候,还可以和外班的同学一起切磋一下实战,这也让L君认识了念姿的现任男朋友,S君。

  S君是学校的社会青年,黝黑的健康色皮肤有着一身结实的肌肉,高高的个子,俊俏的脸庞,尖锐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杀气,可以算的上是个标志的冷酷帅哥。由于S君的社会做派,再加上自己强壮的身体,学校很多学生都怕他,当然也有很多学生遭遇过他的威胁。劫钱,抽烟,逃课,校外斗殴无一不做,是学校十三太保组织的成员之一。(十三太保是学校一帮这样的不良学生组成的小组织,名字应该是模仿港台电影里的样子起的,但实际出处为大唐节度使李克用的十三个儿子。在古惑仔电影文化盛行的国内,很多孩子也相继模仿,该小团体由十三个人组成,每个班级都会有一个小头目负责收集保护费,来维持他们日常的开销。)

  L君对念姿的喜爱之情很快就传到了S君的耳朵里,而S君也很快找到了L君,并邀请他第二节课的课间到男厕所一聚。若是一般学生遭遇这样的经历,估计吓得早就向老师报告求个平安,或者是认怂求饶,拒绝这种无聊的邀请。可L君不这么想,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赴约是为了向对方展现自己对念姿的真情真意,若是对方大打出手,L君也不会反击,全当是为打扰S君与念姿两人感情的赔偿。但若是不去,L君恐怕这辈子都要鄙视,嫌弃自己,他会怪自己是个懦夫。如果放在大人世界,我们会计算一件事的得与失,我们会考虑为一段感情所付出的价值,但在那个年年少轻狂的年代,心中所想反倒是那么干净。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L君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穿好自己的校服外套,把领子的拉锁拉到了最高,他看了一眼正在和祎祎聊的火热的念姿,目光里带着些许安定,说不定正是祎祎向S君告的秘,L君心想。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马上这件事都将有个结果,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正要奔赴罗马斗兽场与另外一位野兽一般的男人争夺心爱的女人。他反倒觉得自己正在走向审判的裁决厅,是对是错,只要有个结果都好。对!L君只想向审判长,向自己证明,自己爱念姿,为此自己早已准备接受所有审判结果。

  L君到达男厕所时,S君已经等候多时,他并没有把L君带到十三太保聚集抽烟的大便池,而是把L君单独带到了露天的小便池一边。

“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S君继续说道。

“我听说你喜欢念姿是吗?”

“是的。我喜欢她。”L君平静又坚定的回答。

“好啊,一起尿个尿吧,刚才喝了好多水。”S君的话让L君摸不到头脑。索性和S君一起释放了一下压力。

“我已经不喜欢她了,你去追求她吧。没别的事了,你走吧。”S君的这句话让L君一惊,L君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才好。高兴的是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去追求念姿,并且没有遭受的暴力的威胁。悲伤的是可怜的念姿,她马上就要为失恋流泪了…S君,作为L君在这一刻之前的头号情敌,L君不禁感受到他的魅力。他似乎明白了念姿为何痴情于这位男子,他的男子气概,对竞争对手的大度,不爱就放弃的果断,不像自己在爱人眼前的卑微。S君深深的迷住了L君。

  有了S君的成人之美,L君准备放开手脚,全力追求所爱之人,L君不知要怎么向念姿开口来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或许重新从哥哥那里借回磁带,再次送到念姿的手里,应该是唯一的办法。L君下学之后,坐公共汽车来到哥哥家,很不巧,那盘磁带还没有归还到哥哥手上,不过哥哥倒是推荐了一盘更新的磁带给L君,L君险些喜极而泣。拿着磁带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L君的幸福之情,毫不吝啬的展露给所有通行的人。

  清晨的朝阳洒下温暖的温柔,这片温柔淋洒在L君的身上,L君脚下轻盈,像走在云端之上,他脚下发软,深情恍惚,可肢体却充盈着激情的力量,这是昨夜激动过度,失眠的窘迫之貌。L君小心的扶着口袋,因为打开他和念姿之间隔阂的钥匙就在其中,L君想到又可以重新靠近念姿并向她袒露心扉,不经意的再次上扬了嘴角,他恨不得马上冲进教室,马上打开这道隔阂着他们“锁”。

  L君焦急的等待着念姿的到来,他不住的看着整扇玻璃的窗外,同学们陆续到来,可就是看不到念姿的身影,这种折磨持续到上课铃声响起。直到班主任走进来,还是没有念姿的踪影。L君焦急的望着念姿的座位,心里忐忑不安。孟老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教室内瞬间安静。说完了今天的有关事宜后,顺便又说了一句:“念姿同学转学,今天已经到新学校报道,她托我转告大家,谢谢大家之前的照顾。”说完便马上开始了今天的课程。L君眼睛瞪的又大又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现在的他无法接受,他想要抓狂,想要愤怒,想要大喊大叫,想要破坏眼前的一切,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紧紧咬着后槽牙,双手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念姿走了,真真切切的转学走了,L君望着那空着的座位,再也看不到她了。念姿决定到离开,都没有和L君说过一句话,她一定是不想见到L君的,L君后悔没有早去找哥哥,L君后悔自己的优柔寡断,L君后悔自己没有告诉她自己喜欢他,这一切的一切,如今都苍白无力,L君虚弱的趴在桌子上,任凭老师的说教,却还是找不到爬起来的理由。

  L君无精打采的过了一天又一天,没有了念姿的日子,L君就像行尸走肉,他找不到每天上学的理由,甚至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对于L君来说,总要找个理由去做什么,似乎才是他一直追求的目标。然而这段时期,祎祎又出现在L君的世界,对于祎祎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个失去爱人的男人,一颗受伤的心,一具受伤的身体,一副落魄的灵魂,他需要一个安慰,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一个胸怀,需要一个倾听者。祎祎觉得自己稳操胜卷,L君的心终于要归她所有。

  一日,祎祎下学后再次尾随着L君,L君停住了脚步,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

“怎么样,你还在难过啊?L君。”

“你不要来烦我。”

“其实我早就知道念姿会转学了。只是,她不让我和任何人说。所以L君,她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不然怎么会都没有和你告别?麻烦你仔细想一想,不要再这样沉沦下去了,你知道我看到你这样有多伤心,多心疼,也拜托你看看眼前的我,我就没有一点机会嘛?我也是深爱着L君的啊!”祎祎近乎真诚的演讲没有让L君有一丝动摇,他心中还是惦念着念姿,他在保持着一种忠诚,不单单是对念姿的忠诚,还是对自己爱的忠诚。他在此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魔,只有魔才会单纯的热忠于一件事,而复杂的人类却不能,单从这样来看,魔似乎也有好的一面。

“你知道她转去哪个学校了么?”L君避开了祎祎的话题,平静的问道。

“你想都别想了,人家去的一家重点学校,以你想去是要缴纳赞助费的,别做白日梦了。我说,你倒是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啊,不要还一直谈论她好不好啊?!”祎祎的委屈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气急败坏。

“不好意思,祎祎,你的心意已领,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你,我的心里还都是她。”

祎祎低着头,双眼一直看着地面,但是并没有泪水,她清醒了,也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下贱,都无法打动眼前这个执着的男人,与其说是执着,不如说是傻,祎祎甚至痛恨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因为他连对女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祎祎颤颤巍巍的再次说出那句话,“L君,你会后悔的…”但这次的语气没有上一次激愤,更多的是平静的陈述。在这之前她仿佛知道L君今天的命运并趾高气昂,可如今的结果是不再她计算之内的,这让她灰头土脸,同时也失去了之前的高傲。祎祎说完随即消失在道口的拐角处,空气中只留下她脸上润肤乳的余香。

  L君继续他每天浑浑噩噩的日子,直到有天回家再经过那条小路。L君还是和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因为讨厌热闹,而故意每天都走小路绕行,这也可以让他的心里稍微平静一点。L君漫无目的走着,突然听到拐角处有一阵男女的嬉闹声。

“哈…你可真讨厌!你不能这样…”

“哎呀…又没有人看到。”

“别动呀,很痒的!”

L君还没有看到这两个人,就可以从声音里判断出,这对打得火热的小情侣,正是B君和祎祎。L君怔在原地,耐心的听了一阵这对小情侣的嬉闹,L君不时的还会欣然的微笑,当他感觉到无聊的时候,便径直按照原路返回到大路回家去了。打扰到这份小情侣纵然是无礼的,毕竟出现在倒在自己朋友怀里,前几天还在和自己表达衷心的女孩面前,这种气氛显然是尴尬的。L君感叹,女人的变心之快,往往就是一瞬之间,尤其是身边苍蝇无数的女子,更是如此,也许这是出于L君给予的伤害,这种变化,根本称不上背叛,L君只是不明白,那前几日表白的话,是真还是假。倒是还算朋友的B君,坐收渔利,最终抱得美人归。L君并没有一丝愤怒,只是觉得甩掉了两个累赘一身轻松,可以踏踏实实的继续爱着念姿。而这两个累赘,一个是友谊,一个是被爱。

  纵然抛弃了友谊和被爱的L君一心把精力都放在学习和篮球的事情上,而显然这两件事都是因为念姿。因为在学习上用功才可以在升学考试中与在重点中学读书的念姿在分数上有交集的可能。至于篮球,那是可以吸引念姿的工具,如果下次能见到念姿的话,一定要大放异彩。有目的的活下去让L君再次产生了巨大的能量,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篮球水平也越来越高,再加上外表不俗,身高已经达到一米八的L君,在那个崇尚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年代,颇受班内女生的青睐,而阿芮就也是其中之一。

  阿芮只是班内一个普通的女孩,虽然个子很高,但黝黑的皮肤和沙哑的声音让她大打折扣。尤其是阿芮畅怀大笑的时候,那大大的肉红色的牙龈让L君不敢恭维。阿芮向L君发起进攻并不是偶然,这也全要怪L君自己。一日课堂之上,L君在肆意的嚼着自己嘴中的水果味口香糖,在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还可以吐一个大泡泡,对于老师所讲的一切,L君早已滚瓜烂熟,百无聊赖的L君拿出了嘴中的口香糖,在手中不停的搓了起来,用两个手指再不停的拉开收回。终于玩腻了L君,为了不把口香糖扔在自己的脚下,就故意朝前面的地面扔了过去。可是用力过猛的L君,不偏不倚的把口香糖扔到了阿芮的头上…那黏糊糊的口香糖一下就粘在了瑞子的头发上。芮子马上回头寻找攻击自己的家伙,可L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无辜的在听着老师讲课。芮子明显感觉自己的头发上有负担感,随即用手去抚了一下,手也粘上了黏糊糊的口香糖,随即大叫了一声,老师询问原因,L君被附近的同学举报,最终被老师请出了教室。下课之际,L君像芮子承认了错误,而芮子也因这件事感觉和L君产生了某种牵连,只是这牵连由黏稠口香糖组成,多少有一点恶心。

  可更令L君烦恼的是,芮子竟然把这种恶作剧行为当作了搭讪行为,并开始疯狂的追求L君,于此同时,L君还收到了由女同学转达的匿名情书,可这情书却是一位别的学校的女生写的,大致内容如下:

“嗨,亲爱的L君同学,我知道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那并不重要,你也不需要知道我的样貌,那也不重要,但是你要知道我对你的爱慕之情,这对我很重要。自打第一次和好朋友在你学校门口望到你时,看你打完篮球大汗淋漓,大口喝着凉爽饮料的男子气概,就已经深深被你吸引。我不奢望得到你一样的肯定,只想和你成为心灵的伴侣。L君,你可以做我的笔友嘛,要回信给我,好吗?请把信件放在传达室的收件箱里就好,我会亲自去取”。

                       

                          —贝奇冷清

贝奇冷清,好奇怪的名字,怎么会有人叫四个字的名字,然后还姓贝,怎么还有这个姓氏,L君根本不知道那其实是笔名。倒是那粉红色的信纸上贴着许多心形的塑料贴纸颇有几分可爱。L君似乎并没有回信的打算,因为漂亮的信纸,漂亮的信封,漂亮的贴纸,这些东西让L君感觉非常麻烦,对于这位素未平生的女同学,L君觉得也没有什么可写,难道要写“你好,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嘛?想到这L君也觉得尴尬,就把回信这件事扔到了脑后。可是没过几日,L君再次收到一封情书,上面这样写道:

“亲爱的L君同学,不知你思考的如何了,让你成为我的笔友让你产生了苦恼吗?我等了接近一周,每日来到贵校的收件箱,却迟迟等不到你的回信。若你接受不了这种形式,我们也可以成为现实中的朋友啊。请不要在这般折磨我的思念了,望你看到之后,速速给我回信,我还会每日下学后,在贵校的收件箱焦急的等待你的回信,愿你可怜辛苦卑微的我,今夜就开始动笔。”

                          —贝奇冷清

L君感到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受到了对方的催促,这让L君感到有些反感,他觉得感情的羁绊绝不是可以催促的事情。所以L君这次依旧没有回信。不出意外,L君再也没收到第三封情书,那成为笔友女孩的梦彻底破灭了。L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念姿面前,这些不过都是些匆匆过客。只有芮子对L君还没有放弃,她坚信自己最终会赢的L君的欢心。L君看芮子就像自己曾经对念姿一样,自己出现的地方总有芮子的身影,而芮子也总是在L君面前夸张的表现。直到有一天,芮子拿着圆规夸张的迎面走向L君,本想上前打招呼的她,却因为脚下拌蒜,一下摔了个大跟头,可是圆规却不偏不倚的划在了L君的脸上。若不是L君运气好,估计现在已经是一个独眼龙了。可这还是在L君脸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伤疤。当芮子起身的时候,她那本不大的眼睛瞪的巨大,嘴仿佛和眼睛同步,形成了大大的O型,那神情颇像爱德华·蒙克创作的《呐喊》。

手忙脚乱的芮子手忙脚乱,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就这样钻进去,但她无法逃避这个现实。

“L君,你…你…没事吧?”

L君并没有理会芮子,而是径直向医务室去了,所有人都能看出,L君生气了。

  次日,L君的伤口已无大碍,好在伤口并没有很深,也不会落下实质性的伤疤。芮子这天特意带来了自己昨晚准备的医疗箱,纱布,医用酒精,碘伏,双氧水一应俱全,很显然她是在为自己昨天的愚行赎罪。她小心翼翼的拿着医疗箱走到L君的面前,卑微的递上并连声道歉。L君只是简单的说明自己伤并无大碍,并拒绝了芮子的好意。因为在L君早已在心里为这个女人烙印了愚蠢二字。而芮子不久也很快和祎祎成为好友,似乎L君在这班级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每日用功读书的L君,在初二毕业之后自我感觉已经炉火纯青,在班里的成绩更是名列前茅,于是他开始把精力投入到课堂的恶作剧和对漂亮的英语老师的爱慕之中。由于L君已经掌握了大多数的考试答题技巧,所以初三大多数的复习课,对于L君来说是枯燥的,所以L君把自己从未有过的语言天赋尽情的展现给大家,左右逢源是班主任孟老师给他最委婉最贴切的形容。由于老师爱才,觉得L君会是希望之星,所以也对他多了一些包容和纵容,然而L君却绝非省油的灯,反而变本加厉,最终被班主任留到下学后在办公室谈话。孟老师来到办公室狠狠的白眼了一下L君,L君则是满脸的不屑。

“我说,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在这罚站么!”

“知道啊。”L君回答的异常平静。

“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都是把你给惯的。”

“切…”L君咬着后槽牙发出了声响。

“哎,你这孩子,你这行径居然和我上学的时候一样哎。”对于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班主任,仿佛从L君身上找到些许共鸣,突然让严厉的训斥画风突变,这让L君觉得班主任那一刻爱上了他,而早已忘记了她的未婚夫。

“我跟你说,我上学的时候,老师说我我不服,也和你一样,咬着后槽牙。你啊,自己学会了不要再给其他同学捣乱了,你不学,还有其他同学学,实在不想学,你可以出去啊,你说是吧。”

“您说的是。”班主任这种类似于朋友般的交谈感染到了L君,那种小学时代对老师这类人的误解,在这位娇美年轻的教师面前荡然无存。

“我呢,还有一些工作没有批阅完,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这段时间你就罚站陪着我吧,因为一会下班的时候外面太黑了,我有一点害怕,你正好陪我走一段。”孟老师彻底的放下自己老师的架子,在L君看来,她更像是一个胆小的大姐姐,这让L君感到很温暖,尽管他的腿站的有一点抖,看起来像冻的哆嗦。

  因缘巧合,由于班级英语课代表的早恋问题,班主任撤除了她的职务,但问起有人是否毛遂自荐的时候,L君本是捣乱作怪的举手,却让他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全校最美老师的课代表。这位姓刘的老师,个子娇小的很,惨白又纤瘦的脸让同学们给她起了个“白骨精”的外号。看似娇小的身材却有着强大的爆发力,尤其是在发怒的时候重敲讲台和黑板的她,让学生们尤为害怕,那一口河东狮吼,更是可以响彻整个楼道,倒是那几乎为零的运动细胞,让这位美丽的“冰冷女王”颇有一丝搞笑。尽管同学们皆表示惧怕这位严厉的“冰冷女王”,可L君却是打心底被这位熟女教师深深吸引,若问为什么,L君自己也说不上来,我想应该是被老师黑色眼影遮盖的深邃的眼睛所吸引吧,这也一度让L君忘记了念姿,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位英语老师的身上。英语课程一直是L君的软肋,没有目的便活不下去的L君,为了能让老师记住自己,便接近于疯狂的投入到英语学习。L君还会时常在作业的最后一页给这位老师留下一句问候,比如称赞老师今天的美丽,或是尝试与老师是图沟通,或是吐槽老师今天的出丑,或是吐露自己的心声。若是老师不给予理睬,L君可能不会继续这种无聊的情事,他继续下去的动力仅仅是老师每次都会留下一个“贫”字。这让L君确信老师是愿意和自己交流的。L君不仅在成绩方面上引起老师的注意,更是在英语课堂变本加厉,多次被请出教室到英语老师的办公室罚站,这被L君自己称作“独处时间”。L君享受着自己的灵魂有所依靠,这段时间对念姿的思念让L君心力交瘁,他拒绝了所有人对他的爱慕,只为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对自己的承诺,一份对念姿的忠诚。没有人会故意走上一条没有结果的路,可是L君一直在这条路上默默前行。而对老师的爱慕,却是这条路上的驿站,也可以说是一种诱惑,尽管她也是虚无,却可以让疲惫的L君感到些许欣慰,心灵的寄托,是L君活下去的意义,L君甚至承认了自己这段时间在灵魂上已经对念姿出了轨。L君对老师一厢情愿的爱慕也引起了同学们的反感,他们认为L君是个变态,是个抛弃伦理道德的劣人,更是个单亲的怪胎,L君欣然接受了大家的评价,既然大家封L君为非人的存在,L君也要好好完成魔的使命。他不但更疯狂的迷恋着自己的老师,还答应了班里女同学的求爱,并辱骂了德育主任。一系列的品行问题把L君一时间推向了风口浪尖,L君像个攻下城池的胜利将军,任凭城内百姓窃窃私语的咒骂,他并没有感到愤怒,屈辱,委屈,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种形态,L君接受了这种形态,并将其储存在自己的体内。所有人都惊讶这个男孩突然间的爆发,却没有人关心到底是因为什么,其实这正是大家的恶意勾起了L君心中的魔啊。班主任孟老师实在是太为这个孩子可惜了,她不忍心看到这个孩子就此被处罚从而耽误他的大好前程。孟老师用尽浑身解数向德育主任担保L君绝不是那样的孩子,他本心是善良的,只是暂时被黑暗遮住了眼睛。最终L君免于处罚,并成功的参加了升学考试,他的档案上依旧是一张“白纸”,L君想,今生可能再也遇不到对自己如此的老师了,难道那仅仅是为了报答L君为那怕黑的夜晚的陪伴吗。那年L君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该市某重点高中,那位被接受爱意的女孩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另一所重点高中。孟老师获得了学校的褒奖。那一年,L君15岁。

  L君早早被重点高中所录取,他度过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快乐暑假,他的要求父亲一一满足,他可以想玩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回家,在家人眼里,L君就是家族复兴的希望,并将重任托付于他。L君每天吃完晚饭都会和小伙伴W君去附近的大学打篮球,与成年人每天摸爬滚打,让L君的球技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然而,在这每天的快乐的幕后,一段离奇羁绊的命运正在等候着L君,她正在慢慢的逼近,并最终侵蚀L君。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尽管三个月的假期很漫长,L君还是不由感叹开学来的太早了。L君已经被一身黝黑的皮肤包裹,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S君。L君走在新生报道的路上思绪万千,一个名字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烁—念姿。L君不知道自己这两年的苦读能不能换来再一次的相遇的机会,如果命运如此安排,就一定要牢牢抓住她。虽然对英语老师的爱恋和愉快的假期让L君暂时忘掉了那段记忆,可那段记忆的火苗一直在L君的内心深处挣扎的燃烧着。L君来到了班级分配的榜单,找寻着自己的名字,并默默祈祷着在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前,可以先看到她的名字。

“是四班。”父亲打破了L君的冥想。

“嗯…”L君有一点失落,他快速的看了一眼班级的名单,没有发现念姿的名字。随即便向教室走去。

  没有看到念姿名字的L君,感觉自己像一具空壳,他感觉不到了这些年辛苦学习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能上一个重点高中吗,这真是讽刺。突然间,L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失去平衡的L君险些摔了一个大马趴,L君的血一股脑的全都聚集在脑袋上,愤怒挂在他的脸上,他知道自己被谁暗算了,这种玩笑真是太无聊了,他没想到自己和谁在这所新学校可以熟到开这种玩笑,他只想马上回头去训斥这恶作剧的家伙。可当他回过头的时候,时间仿佛都已经静止。

  她捂着嘴不停的发笑,从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可以看出,她是念姿,是那个L君永远不会忘记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吓一跳吧,我在门口的时候就觉得是你,跟了一路了。”

“真是太巧了吧!”L君一时间高兴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这份惊喜来的太突然了,神明仿佛听到了自己的祈祷,自己多年的努力感动了上天,那些错过的姻缘都是对的。L君绝不会告诉自己刚刚在榜上找了念姿多久,虽然此时自己的感情已经泛滥出身体,但他还不想一见面就表达完全的向念姿摊牌,而岁月的冲刷也让曾经两个误解的同学,在这一刻冰释前嫌,L君痛恨岁月,却又感谢岁月。也许岁月在L君那个黄金的年龄只能带来好的东西,更健壮的自己和更富有成熟之美的念姿。

“哎,你分在哪个班了呀?”念姿问到。

“我在四班,你呢?”

“哈哈,你隔壁,五班。”

“离得好近。”

“总算在新学校有个熟人,以后要互相帮助啊。那我们开学见?”

“好的。”

说罢,念姿便径直走向班里了。至于那天返校老师所讲的开学事项L君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透视的,因为黑板的背后就是念姿班的教室,他想看着念姿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她上课睡着流口水的丑态。而那天返校另外一个让L君记住的,就是自己的班主任胖的像一头猪。

  开学之前,所有同学还要经历军训的磨炼,这是考验大家身体素质和适应集体生活最好的考验。所有的同学都要被送到离家很远的少年兵校,住上两周才可以回家。每个学生看起来都是兴奋的,毕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摆脱家长的困扰,体验从未有过的自由时光,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更严厉的教官正在等待着他们,将完美的监管覆盖他们一天的生活。军校的住宿环境很艰苦,男生十二个人一个宿舍的平房里,女生则住在四人一个宿舍的三层小楼里。军训的训练和生活规律是枯燥的,每天六点就要被教官叫起来一边喊着口号一边跑步,然后去餐厅入口处集合,所有班级队伍集合完毕,大声的一起唱饭歌,如果学员们的声音不够洪亮,则需要唱到让教官满意为止才可以吃饭,颇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疯狂的叫喊,叫到直到捕猎回来的母鸟满意为止。吃饭的时候大家统一就坐,绝不允许浪费粮食,如果拿的食物没吃完,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继续把食物吃完,要么下顿不许吃饭。吃完早饭休整一会就要开始每天不同的训练了,两周时间每天如此。L君对这种规律有序严谨的生活实在是厌恶,他每天的乐趣仅仅停留在在操场上四处寻找念姿的踪影,由于女子方队过多,再加上教官格外严格,使得L君的寻找工作难上加难。而念姿也仿佛故意躲起来了一样,故意“刁难”L君。记得一次下午训练中,L君终于在操场寻觅到了念姿的“踪迹”,由于看的太过入神,在大家都整齐的向前走时,L君却扭着头停在了原地,当场被教官抓住,引得同学哄堂大笑。

“好看吗?!既然那么喜欢看,就蹲着好好看吧!”教官严厉的批评道。蹲军姿,其实本是军人风貌的展示,可这却变成了对L君最严厉的惩罚。练习篮球的L君在体能和力量方面并不是一张白纸,可二十分钟下来,自己的大腿和脚就吃不消了。如果私自动换双腿,被教官看到又会加重处罚,L君咬牙坚持,终于等到了教官的原谅。可教官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又让他补做了二十个俯卧撑,这才让他回到队伍。

  一天辛苦的训练后,大家有说有笑的迎来了晚上自由的时光。同学们也可以敞开心扉了解彼此,L君那晚就相识了几个打篮球的同学并相约上学以后一定要切磋一下。傍晚时分,有的同学在水龙头洗漱,冲冲脚,有的同学却直接就睡过去了,十二个人的房间也洋溢着各种奇怪的味道,不知道女生的宿舍是不是香喷喷的呢,大家开始了无聊的讨论。这时有个同学拿来了两大桶饮料,宿舍顿时炸开了锅,大家大声的欢呼起来。小卖店本不对学生开放的,这是用两袋零食买通教官才买来的,夜已深,伴随着花露水,汗臭和脚臭味,在熟睡同学的鼾声,失眠同学的窃窃私语声中,所有人度过了疲惫的一天。

  军训的每天虽然枯燥,但也不乏会有小惊喜,为了缓解同学们无聊的生活,教官会教我们几首军队的红歌,像《团结就是力量》这种饭歌、是我们这里必须要学会的“生活技能”,相比于《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L君更喜欢《军中绿花》。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妈妈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

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风吹雨打都不怕。

衷心的祝福妈妈,愿妈妈健康长寿。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再来看望好妈妈。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再来看望好妈妈。

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

军中的男儿也有情,也愿伴你走天涯。

只因为肩负重任,只好把爱先放下。

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军中绿花送给她。”

L君每次唱着这首歌,就会陷入对母亲的想象,模糊的记忆里生母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何又撇下自己扬长而去,同学们都会思念自己的母亲,而我又该思念谁呢?好在歌中还可以思念好姑娘,对,我还有念姿,至少我还有可以思念的人。每当唱的入情,L君总是强忍着哽咽,至少可以不让这些陌生的同学看到自己隐藏的忧伤。

  每天夜里,都会有一班同学负责执勤站岗,而且是配枪站岗,这让L君很期待。这是L君平生第一次要摸真枪了,而且还有机会可以去女生宿舍那里站岗,这也就间接的在深夜保护了念姿。站岗分前半夜和后半夜执勤,前半夜晚上零点到三点,后半夜则是三点到六点,L君责被分在了后半夜。执勤的同学们很早就睡觉了,尽管大家都有些许兴奋,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定是个难熬的夜晚。两点四十五分,L君和其他执勤的同学被教官大声叫起,大家迷迷糊糊混乱的穿戴着自己的军装和脚鞋,那场面就像菜市场疯抢打折鸡蛋的样子,有的同学甚至系错位了自己的扣子。L君的眼睛干涩的要死,在凉飕飕的夜风下,几乎快要流出眼泪,困倦是身体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无精打采挂在每个执勤的人的脸上,前半夜的执勤的同学们显然已经毫无斗志,我们一定是他们最盼望的人,那肮脏且怪味弥漫的宿舍里的床,一定是他们最思念的。大家依次的互换执勤人员,并依次接过他们的枪,枪柄处带着上波执勤同学的体温,枪头和抢尾处则透着晚秋的寒冷。L君也没有如愿以偿的被分配在女生宿舍处执勤,而是和另外一个同学站在操场演讲台的两侧。昏暗的灯光下,L君和一起执勤的同学被蚊虫肆意的叮咬,L君不确定教官是不是就在某处观察着自己,他尝试着用手去驱赶蚊虫,一次,没有人发现,两次,没有人发现,便开始像扇扇子一样不停的扇来扇去,就像非洲草原上牛羚的尾巴。L君此刻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匹马,不禁可以站着睡觉,还可以用尾巴不停的驱赶这些烦人的蚊虫。L君一会不停的脑袋左右摇晃,一会把脑袋靠在枪上,一会和一起执勤的同学聊聊天,一会又站的笔直陷入沉默。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它太沉了,和我们小时候玩的气弹枪不同,他就好像孙悟空的铁棒,“十万八千斤”。三个小时的时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熬,L君突然很敬佩军人,敬佩他们每天都可以做着同样枯燥的事情,过着每天枯燥的生活,L君不知道他们是靠着什么信念维持着这样的生活,他们内心的信念一定比我们强大的多。L君不理解军人在离开军营的时候为何会依依不舍,泪流满面,或许支持他们的信念就是把军营当作了家。只有离开了家才会有这种情绪吧,奶奶和父亲还在,L君在离开家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触,只是有天当他们都离开了自己,背井离乡时还会有这样的感触吗?L君对此深表怀疑,那时家又是什么呢?是不是没有了思念,没有了寄托,没有了一切,家就不复存在了吗?时间在L君不断的冥想中变得快了起来,五点时分,天空的侧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他望了望女生宿舍的方向,还像黑夜时那样安详,L君深吸一口气,缓慢的呼出,他嫉妒了一下在那里执勤的同学。

  两天之后,L君再次获得了摸枪的机会,军营组织了学生们真枪实弹的射击的体验,每人只有三发子弹的限额。学生们一排一排的上了军队的运输卡车,大家对面相坐,在大卡车里有说有笑。闷热的车棚,同学们焦急等待射击的热情,让男学生的车里热火朝天,而女生的车棚内却安静的要命,她们似乎害怕火药的味道。到达了靶场,学生们陆续跳下车,再一排一排的进入靶场,几个人一组,分别站在各自的步枪后面,听着教官讲解上弹,上膛,射击的要领和注意事项,特别反复强调的一点就是枪口不要冲人,禁止互相拿枪比划打闹。射击示意,卧倒,持枪,上膛,射击。步枪在男生的手中赋予了生命,刺耳的射击声音响彻靶场,大家不会在意打了几靶,只是毫无感情的射击。射击结束,同学们纷纷回到车上,在大家对面相坐四目相对之时,有一个同学的眼睛周围浮现了大片淤青,好像熊猫的眼睛,随即车内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位熊猫眼的同学身上,车内哄堂大笑,原来那位同学瞄准的时候因为离枪太近,被枪把的后坐力打在了眼眶。

  短暂又漫长的军训生活即将结束,没有参加最后队列演出的L君显得格外轻松,由于自己的懒散,而最终逃过了最后的苦练,从而可以站在一旁看大家走来走去,他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看着念姿了。而念姿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她似乎觉得身体本不错的L君是如何变成一个病号的。L君根本不会把这种汇报演出放在眼里,他更关心的是晚上的篝火晚会,其实他更更关心的是念姿有没有节目。傍晚时分,平时严肃的训练场被一大堆篝火点燃,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夜晚的天空,所有的人都团团围住篝火,留出了中间大片的空地用来表演。所有的节目都很搞笑,不协调的舞蹈,各种跑调的歌把所有同学逗的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人表演了一遍在这段时间学习的军体拳,L君也沉浸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可最终没有找到念姿的身影,也没有等到她的表演。次日,同学们依依与朝夕相处两周的教官告别,一个个都被晒的像从海边度假回来一样。然而女生们看起来却都白白的,她们应该是用了一种叫防晒霜的东西。

  抛开军训的辛苦不说,L君觉得军训甚至兵役对每一个男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远离家人的庇护,让一个男孩变成独立的男子汉,远离家人的顺从,去适应顺从军人的纪律。去感受军旅的生活,理解军人的责任,理解军人的职业,尊重军人的信念。只是国情所限,资源不足,我们不能保证所有的男子都去服兵役,可至生怎么也要有至少一个月的军训生活才好。也许会有很多人会谴责L君这种自私的想法,会觉得L君想当然,在这里红口白牙的只会说道,等真到自己服兵役的时候就会找各种借口推脱,甚至是在军旅生活中连连叫苦,无一天不觉得枯燥教条。当然这种人大有人在,L君并没有否认这些,他只是觉得完整的人生应该要有这段经历,一个孩时都需要有的军旅梦罢了。

L君像初中第一天报道的样子一样,期待着他高中生涯的第一天到来,他不想再次错过念姿了,他必须要和念姿说出他当年没有说出的爱慕之情,世间很多人分开之后就没有再没有相遇,显然这一次上天却眷顾了L君。高中的第一天在学校的操场拉开帷幕,所有同学都搬着自己的椅子以班为单位整齐有序的坐在操场。L君和念姿虽然没有坐的很近,但也不是太远。大会开幕之后,同学们分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大会的重点,像极了常务会议的议员们。L君望着念姿,她什么都没有记,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L君这才发现,念姿似乎遗忘了记录所用的物品。L君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涂写了一番,拜托前面的同学把自己的笔记本和笔传到了念姿手里,念姿回头看了看,L君挥了挥手,念姿露出了亲和的笑容。念姿打开笔记本,上面赫然写着:

“感谢三年前的今天。”

念姿再次露出了相同的微笑。这一小小的插曲瞬间拉近了俩人之间的关系,大会结束,念姿把本子还给了L君,就匆匆离开了,L君打开了笔记本,上面只写了一个字:“贫”。L君的嘴瞬间裂到最大,完全不顾及什么法令纹了。这个塑料硬皮笔记本,从此成为两人互诉心事的寄托,俩人会把想说的话都写在本子上,有时还会用水彩笔在上面画花纹和重点标注,在课间休息时间送到对方手中,在焦急等待着笔记本还回到自己手上。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如遇体育课时,L君还会附赠冰爽的饮料一并送到念姿手里,当本子上备注着“生理日”时,饮料则变成常温的。L君对念姿的心思颇有“司马昭之心”之意,这也被念姿班的班长看在眼里。

  相貌出众的念姿被很多人喜欢是寻常之事,若只是普通的美丽,也不会让挑剔的L君心心念念。情敌就埋伏在念姿的身边,L君也不会意外,因为只有自己喜欢这样的尤物是对念姿的不公平。L君这样感觉,但究竟不知道到底这些人都是谁,最好给他们排个一二三四五,一个一个的拿来和自己比较。之所以这么难发现,是因为这些情敌并没有像L君一样如此明显的献殷勤吧,这也让L君觉得这些人并根本没有像自己一样喜欢念姿。一日L君像往常一样在课间休息时悠闲的上厕所,刚释放憋了一节课之久的压力就被三个念姿班的男同学围住了。之前被S君叫道厕所的记忆还很清晰,想不到为了念姿,再一次遭遇了这样的场景,只是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三个人加在一起也没有S君当时一人带来的压迫力大,面对S君尚且还算从容,就更别提眼前这三个人了。三个人都是黑黝黝的,似乎军训的阴霾还散布在他们身上。三个人黑的程度成哆,瑞,咪的音符状,最黑的那个好像一个小老头,嘴上还留了一个八字胡。其次黑的家伙就是念姿班的班长,自然卷的头发,八字下耷的单眼皮眼睛惹人讨厌。最“白”的家伙更应该说是黑黄色,五官整体看来真的很像一只黄鼠狼。三个人虽然有着音符状的肤色,然而身高却像仪仗队那样整齐,L君突然被眼前这一幕逗乐了,被三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小黑老头围在了厕所里,这也太不符合L君的品味了。三个人一定以为L君的发笑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恐惧,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沦为笑柄,这种形式的威胁,简直就是小屁孩的游戏。L君似乎知道对方的来意,他明知故问道:

“有事么?没事就闪闪。”平静的阐述就像身经百战的老兵。倒是围攻的小老头们显得像新兵蛋子了。

“我们就是来告诉你,离我们班念姿远点!”班长没有说话,倒是最黑的那个八字胡狗腿子先说了话,在他说话并用手指着L君的同时,L君随着手指的延伸看到了他的胳膊上有一块大大的黑痣,上面还有一根长长的毛发,这令L君作呕。

“你们几个,到底谁喜欢念姿?”L君觉得如果是这般胆小的男人喜欢念姿那样完美的女人,这是对美丽的侮辱,L君已经厌烦了与这些家伙交谈,因为他们对念姿的喜欢亵渎了L君对美好事物的理解,换句话说,L君觉得他们根本不配喜欢念姿,甚至不配和自己这样的美男子说话算,他们一定是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和L君说话,因为对于丑的东西,L君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我们班长喜欢。”那个狗腿子再次抢话说到,他就好像一只出头的黑鸟。班长和“黄鼠狼”只是在一旁看着,安静的看着狗腿子的表演,似乎觉得他异常的勇猛并成功的威胁警告班长的情敌L君。做为这个学校初中部升到高中部的“老江湖”,他似乎把自己完美的塑造成了地头蛇的形象,只是他唯唯诺诺的语气,让L君感觉这只“地头蛇”也没有那么棘手。

“我是喜欢念姿,想动手现在就可以,没别的事的话,麻烦别挡路。”L君平静的回答让眼前的三个跳梁小丑措手不及,他们似乎低估了这个高大的男人的勇气,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没有丝毫的畏惧,或许他就是个战争贩子,让三人感觉毫无胜算,仿佛他已经为念姿做好了战斗准备,而且很迫切的要马上解决眼前阻止自己追求念姿的敌人,从小到大经历了父亲严厉的体罚的历练,在这一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那禁受过强壮大人打击过的身体,已经被磨练的异常皮实,如果打架在进攻方面需要技巧,那在抗击打方面却毫无途径。而这种看似不幸的经历,就是L君现在引以为傲的自信。L君在说出这句话的之前,早已经制定完了作战计划,在威胁的压迫下,能保证理性的思考这是L君的强项,如果和这三个人扭打起来,L君把班长作为第一攻击对象,暂且可以忽视另外两人,但是如果俩人要束缚L君的行动,那一定要最大程度的攻击他们,以防他们阻止自己去攻击班长。等到完全压制了班长后,L君一定要打烂那个狗腿子,让那“老熟人”的优越感彻底消散,L君知道,打架之前话最多的那个人,一定是被打的最惨的。至于奸诈的“黄鼠狼”,L君毫无与他战斗的欲望,从始至终的一言不发的他,似乎并不想掺和进来,如果另外两个人被击倒了,他一定会选择逃跑吧。令人可惜的是冲突并没有发生,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让开了路,L君则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厕所。这同时也坚定了L君一定要追求到念姿的决心。这股决心,我敢向大家保证,是L君前所未有的。

  世间所有的爱慕皆是如此,如果是自己认定的喜欢之人或是物,就应该抛弃一切,大胆去追求。含蓄,胆怯,不应该存在于内。如果连承认喜欢别人都需要别人代言说出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卑微,懦弱,怂包蛋的完美体现。这种男人不值得被肯定,这种行径没有任何借口推卸给胆怯和害羞,只是还没有做好舍弃一切并有所保留罢了,担心自己会被找上麻烦,担心被拒绝,担心自己的面子。若是抱着这种有所保留的决心再去找决心坚定的对手摊牌,只会闹出像今天这样的笑话闹剧。这位班长的所作所为,在L君的价值观中遭到了唾弃。

  尽管L君已经认为念姿就是自己的女朋友了,可是念姿似乎并不想快速的确认这层关系,这也让L君陷入了苦恼。在L君的班中,有念姿初中转学后的校友,他们出于热情,经常会提醒L君念姿曾经在学校的口碑并不是很好,让L君要谨慎的选择。可是脑袋发热彻底失去判断能力的L君完全不理会大家的好意,反而是向他们打探更多关于这几年念姿的消息。L君始终相信,念姿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她只是不想捅破这层玻璃纸罢了。可究竟念姿到底怎么想,L君也是毫无把握。L君只能继续自己的追求,刻意的制造偶遇,这让L君看起来就像个滑稽的小丑,或者说念姿更像个情场的老手,善于把弄欲情故纵,把自己塑造成高不可攀的样子。但念姿又不想疏远L君,或又是怕失去这个追求者,只是还没有找到肯定他的机会。这也让毫无恋爱经验的L君,被念姿搞的团团转。记得有次放学,L君刚好遇到念姿,并凑过去假装和念姿顺路走一段,只见对面走来一位笑眯眯的叔叔,和蔼的笑容一直冲向L君和念姿,这让L君感到厌烦,难不成这个大叔也被念姿的相貌吸引了,与此同时,这位大叔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L君刚想鼓起勇气上前斥责,一声平静又略有高亢的嗓音从念姿那里传来。

“爸爸!”

L君顿时愣在原地,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马上离开,只是事出突然,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向左向右还是转身就跑,但他此刻肯定是不肯向前越进,现在的L君就像个向前方向键失灵的游戏手柄。

“哎,乖女儿。这是你的同学嘛?”

念姿点点头。

“以后还要对我家女儿多多照顾啊。”

念姿父亲客气和蔼的语调让L君不知所措,他只能不住的点头来迎合这突如其来的嘱托,即便那只是大人通用的客套话,虽然听起来很虚假,但又让L君觉得很真实,因为L君需要这样的嘱托,他渴望照顾念姿。L君说不出一句话,他刚刚想要逃跑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位没出息的班长,胆怯,往往就是一瞬间下意识的滋生物。望着念姿和父亲渐渐远走的背影,L君驻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句客套的嘱托一直在他的耳边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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