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娜发表在《新概念作文》中有篇《风中密码》,印象至深的一句话是: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心上放了一片新鲜的柠檬。
我那糟糕的青春可没那么好的运气遇见如此惊艳的男老师,所以但凡稍微面相过得去的男同学自然成了某种人物设定的首选,谢燃便在其中。
开始注意到他肯定是因为他在一个显眼的场合出现,紧张的高三,宣誓的讲台是最好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这晚是 《新闻联播》,主播还是郎永淳,岁月号沉船事件第二天的跟踪报道突然被暂停了,我坐在倒数第三排正吃着晚饭瞅着投影仪,前排同学陆陆续续站起来,透着人缝我瞥见讲台上瘦瘦黑黑的谢燃,慌忙咬下一口夹满了花生跟芝麻酱的馒头,我赶忙起立,右手握拳,随即昂扬浑厚的宣誓声如浪潮般有势头地盖过了晚自习铃声。我把一满口的馒头嚼碎咽下坐在座位上发了会呆,脑袋里是谢燃立体的五官,眼睛虽然说不上是深邃,但是······竟然有深情的感觉。
我又咬了口馒头,一定是高三的压抑使我的少女欲望太过憋屈以至于意淫联想太甚。我知道自己其实远远没有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地步。只是,像一个从小就被教导,能轻易识破各种陷阱的小兽,在猎人的圈套旁边因为好奇还是不愿离去,因为拥有自己不会越过雷池半步的控制与把握,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地张望······甚至是更大胆的试探。
硬硬的花生突然咯到了我的牙齿,我回过神继续看那张六十分的化学试卷。心烦意乱。
对了,化学老师发卷时提到了谢燃,八十九分,最高分。
二零一四年,进入五月时,天气实在太热,索性中午没有回家跟小雅一起吃食堂。为了避开高峰期,十二点半下楼食堂显然意兴阑珊,鸡蛋饼裹了香肠,加一条黑米面包解决午餐。吃的简单回来时教室里人不多。
李家顺坐在我前排背对着我倒腾装着东西的塑料袋,我去讲台旁边接了水回来见到他摊了一堆枇杷果在我书桌上,刚洗过,水珠沿着塑料袋下滑。
小区楼下一大排枇杷树,果子是该成熟了呢,这个家伙,批评他的话我实在没立场,况且我也没有那么清高。
我挑了几个又大又黄的果子攥在手心,一遍夸他真是一个贴心的好弟弟。恰巧谢燃走过来,李家顺招呼他一起尝尝,他稍稍愣了一下,竟然腼腆地笑了:“好。”
嘴里塞了一个枇杷果在嚼,我看见谢燃伸过来的手,突然用上半身捂住了袋子,仰头冲他坏笑,据日后小雅回忆,当时的我,岂一个贱字了得!
谢燃倒也不尴尬,他微低着头笑,露出了牙齿,仿佛 对我的不怀好意早有预料。
我把攥着枇杷果的左手伸到他面前,挑着眉示意他接住:“嗯?”
几个枇杷果乖巧地滑进他的手掌心里,我咽下嘴里的果子,认真地说:“这是我特意挑的。”
谢燃笑得比刚刚还要好看那么一点,他用另只手盖上枇杷果,说:“谢谢。”随即回到自己的座位——倒数第一排角落的靠窗位置。
我曾经坐过那个位子,窗外有一片杨树林,风一吹就会沙沙响,手一伸就可以够到叶子,午睡时会有阳光斑驳地洒在脸上,暖暖的不会太热,倚着墙角披着校服睡觉是最最惬意的事情。
我明目张胆地回头去看那个座位,小雅当然知道我在看什么,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但她不会乱说话,这恰恰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
谢燃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迎上他的眼睛,我扭着头对他哑语:“不——客——气——”
他听懂了我的意思,歪着嘴角笑时并不邪气。
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他的挑逗有些过分,他可能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午自习的铃声在十二点五十分响起,是睡午觉的时候了。
赵瑞和我隔了个走廊,递给了我两份化学单科预测信息卷,我又有种被水淹没头顶的感觉,越挣扎越慌乱。但最终,我并没纠结太久,我习惯性逃避,趴在书桌上睡去,暂时避开这讨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