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同桌,在吗?”某天晚上,一个熟悉但又异常陌生的头像出现在我眼前,我甚至都忘了我有加过他。
“卧槽!阿慎!你他娘还活着啊!”
阿慎,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在八年前的一天早上…“你们知道吗,昨天在XX学校门口,我们学校一男的单挑了十几个人,据说那男的练跆拳道,把那堆人都打趴了,他好像是叫……叫什么慎,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卧槽真特么后悔没去看现场。”
那时候我和他还未相识,见过几次面,他和我一朋友是铁哥们,他身高虽不出众,但体格很是健壮,肌肉线条出类拔萃,皮肤黝黑又光滑,一看就是个经常锻炼的人。他还经常打理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发型,但却从不染发,就像他的为人一样,即使外表多么凶神恶煞,内心却无比洁净。
跟他真正认识是在三年后的某天。因为坐得靠后看不清,恰好班主任跟我也算是老朋友,所以我便申请调了一下座位,而班主任就把我安排在了恰好一个人坐的阿慎旁边。
“嗨,你好。”我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他并没有看我一眼,只是很小声地嗯了一下。虽然我想了很多种以后和他相处的方式,但后来我发现根本就用不上,因为他本人很忙,可能一两周都不会来上课。我以为我和他就会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高中这几年,谁知…
“他娘的我们几年没联系了。”我继续敲着键盘。
“呃…三四年吧,哈哈哈。”
“丫的怎么突然找老子了。”
“没啊,想请你过来吃个饭,我让我妈寄了很多吃的,来不?”
“你小子别逼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人比较直接了当,这小子会主动找人一般都是有求于人。
“唉,好吧,就想麻烦你帮我个忙,帮你嫂子刷个单,嘻嘻…”
有天放学,因为实在找不着场子,就跟几个朋友去了市郊的篮球场,那边人少,因为我家刚好离那最近,所以他们几个打完走时我还在打…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我隐约听到有女人叫喊的声音。由于天色较晚,我也不清楚方位,顺着声音就过去,只见一男的徒手对着三个穿着职校服的混混一通痛打,但那三个混混也不是好惹的,隐约间能看到一阵阵的高光。
“卧槽!有刀!”我停下脚步,万一被卷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我有马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那个身影身手敏捷,面对三个持刀人夹攻也毫不逊色,反而还占了上风,那几个混混根本就没办法近他身,一脚要么就是踢到拿刀的手腕要么就是扫脸,但因为人数优势还是一直僵持着。
“卧槽!阿慎!”好吧,能把三个带刀的中职生一痛揍成这地头儿也只有他了。
我也不顾及啥的就跑了上去,那哥仨看到有援兵来,被阿慎踢掉的刀都不拿就一溜烟跑了。
“唉,你没事吧。卧槽!别,是我!”阿慎还以为又有人攻过来,本能地把脚挥向了我,但反应也够快,就在快触到我脸颊时停住了。
“哎呀,以前只是听说,今天算是亲眼所见,原来你这么叼啊,平时还以为你只是个肌肉男,要不改天也教教我?”
“恩,行,不过这会很艰苦,你要…”
“哎哎哎,我开玩笑的,别当真,我可不喜欢打打杀杀。”
“谢谢你。”一旁的女孩对着阿慎说道。因为阿慎的勇猛,以至于我都忘了这里还有另一个人。阿慎把女孩扶起来,血顺着手臂的肌肉线夹杂着汗液往下流。
“哎呀,你受伤了…对不起!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女孩很是有礼貌,一边一个劲地道不是,一边紧忙拿出口袋里的纸巾。
“不用了。”阿慎倒是习以为常。
“哎呀人家女孩子也是好心好意嘛。对了妹纸,那几个人没伤到你吧。”
“有我在他们伤不到她的。”阿慎抢先回答。
“我又没问你,你抢啥。这样吧,我要回家吃饭了,你等下你自己送她回去吧。”还没等阿慎回答我就撤了,期间还隐隐听到他们在聊着些什么。
几天后…
“那个,寂,我现在在医院,身上钱不够用,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卧槽,你怎么又跟人打架了,别人伤得怎样啊,没死了吧。”
“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你过来再说。”
到医院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阿慎,而是之前那个女孩,她躺在病床上,虚弱地像个跑了一全程马拉松的人,穿着病号服,嘴唇发白,四目紧闭。阿慎坐在一旁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发愣,我上前示意了一下,他跟我出了病房。
“什么情况?”我问道。
“事情有点复杂…”
“那就长话短说。”
“她刚刚打胎了。”
“卧槽?你手脚够快的啊。”
“啊?”
“卧槽!等等,你刚刚说了啥?”我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收起玩笑问清缘由。
原来在我走了之后,阿慎把女孩送回家,但到了家门口时发现有人在堵着,女孩不敢回家,所以阿慎把她带了回去。这几天阿慎都陪着她,女孩起初戒心很强,阿慎这人儿虽然长得凶,但人一点也不坏。女孩后面逐渐放下心才跟阿慎说了那天的事。据阿慎说她是因为不小心和一个有点钱的同学搞上了,被查出有小孩,对方要她去做掉,但她想自己做决定。于是男方请了一些混混去教训她,恰巧被阿慎看到,所以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卧槽,你叼啊,那女的来路不明你都敢带回家。”我惊叹。
“但她确实需要帮助啊。”
“卧槽你不会报警啊,或者问问她有哪些亲戚也可以啊。”
“呃……没想那么多。”
“……”我切腹。
在女孩住院这期间我也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女孩子本名叫晓,本地人,刚好也是同年级,父母出门在外,爷爷奶奶都刚去世不久,现在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家。关于那个把她搞大肚子的男生,晓说那是她男友,哦不,应该是前男友,两人是同班同学,晓很漂亮,外加身材娇小,很是惹人怜爱,所以追求者很多,那男的追得最紧,同时也是在那所学校里比较有权势的一个富二代。因为追了很久,晓最终因为感动也就答应了,可没想到富二代也只是挂念她的身体,软磨硬泡地跟晓上了床,但安全措施也不懂得做,结果就怀上了。
晓过了几天就出了院,期间一直都是阿慎在照理。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上课,班主任按照往常走进来,但身后却还跟着一个人。班主任提了提他那油锅般滑腻的脸孔上的眼镜,后面那双只剩一条缝儿的眼球飞速地左右摆动,虽然身材早已臃肿不堪,岁数也较大,但那眼神以及手段依旧那么老辣和犀利。我们班是全年级排最末尾、也处于最角落的班,其实就是选剩下的一群人凑一块儿,大多是体育生,也包括我。平时大家都是无视老师吵闹打砸,唯独这个满脸油光的死胖子没人敢反他。
“你过去那里坐吧。”死胖子对着身旁的人说道。他也懒得跟我们多废话,连介绍都省了。
那人正是晓。其实我也挺惊讶的,没想到她会转过来我们学校,还是来我们这样的班。但坐我身旁的阿慎更是两眼发光,那坐立不安的样子甚是搞笑,好似恨不得第一时间冲上去。
果不其然,下课后,阿慎就冲了过去,期间还拌了一下别人的课桌摔了个踉跄,惹得晓呵呵直乐,阿慎尴尬地爬起来摸了摸头,也笑得像个三岁小孩一样。
往后,阿慎基本上天天都会跟晓腻一块儿。由于每天都会有很多大神不来上课,所以基本上阿慎和晓都能找个清净的位置过着他们的二人世界,亦或者干脆就好几天不来上课,反正他以前也经常这么干。就这样,他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高考结束的那天,刚出考场的阿慎冲到晓的考室,把她从一楼抱着跑到六楼再从对面的楼梯跑下来,他们一边挥洒着事先准备好的试卷纸屑,一边开心地笑着,笑得跟像小孩儿一样。由于阿慎跑得很快,教学楼前下起了纸屑雨,纸片反射着太阳光,由空中慢慢自转而落,也预示着我们十八岁的青春,我们的中学时代也悄然落下了帷幕。
临走前,阿慎走过来锤了下我的三角肌(男人之间打招呼的方式),说:“嗨,寂,我们准备把志愿全填广州了,你呢,要不要一起来,到时我们几个一起在外面租个房。”
“得了吧。”我反锤了他一下,“老子才不去当灯泡,祝你们幸福啊,我走了。”
那天是至今为止我和阿慎的最后一次见面。
“话说我嫂子是谁啊?哦对了你现在的女票应该换了吧。”电脑前的我继续码着字。
“嗯嗯。”他发了个一脸奸笑的表情,“换了换了,早换了,来来给你看看哥的新女友。”
随后他发了几张图。
图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出现在我眼前,即使时光飞逝,可她还是犹如那时般瘦小,那时般动人,只是现在成熟了许多。
“卧槽不是吧,你们还在一起啊。”
“哈哈,对啊。”
“卧槽这得几年了,感觉过了好久。”
“恩,对啊,马上就要五年了,不过我倒感觉时间过得挺快的。我们现在在外面租了个房,她继续上学深造,我跟朋友合作开了家跆拳道馆,你有空过来玩玩啊。”后面接了几个奸笑的表情。
“艹,去玩?我是去被你们吊打啊!”
……
我们聊到了深夜。盖上电脑,回想起那时,关于他们的故事,我也只是知道这么多,他们具体都经历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记得当年那个高中生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和最理不清的事。唉,管他呢,只要最后的人是对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