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就是来自过去的一切都会停止。
很多年前,她一手牵着我,一手拄着柺棍,领着我穿过穿过街巷,穿过小铁路,去买2分钱一根的冰棍,有时候也会给我五分,让我自己去买。那样有冰棍的日子不多,我不想在那里,我想回家。
去看望外婆,他们总会让我也去看她,我不喜欢,连哄带骂的去了,住几天也就走了,然后又是很多年不见她。
我只知道不管过去多少年,她还是那样,矮矮的,比较胖,走不动路,眼也不好。我知道,她的腿不好,即使做了两次手术,后来十几年也几乎除了如厕,都不会离开床。我知道,她是白内障,也做了两次手术。但是我从来没有去看她。
后来,一年过年,突发奇想,我去看她,她给我一百块钱,又悄悄在厕所给我四百块,让我给我爸,她知道她的儿子在家里做不了钱的主。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她是想着她的儿子的。
又过了三年,她的丈夫在最后的病痛中去世。听说在意外发生后,她一直在哀哀的叫救命,但是楼里邻居无人理会,她的大女儿偷偷跑了,她说这个不是她爸的男人不是她的责任。儿子天亮了去看她们的时候,父亲的身体已经凉了。
大儿子把她接走了,因为她们最后的遗产,一套房子留给了那个到老也没有家的儿子。于是我再也不曾见过她。
过了几年,我和胞弟都毕业工作了,初秋,家里第一个电话是,她去世了。九十多岁,也算高寿。那天是鬼门开的日子。爸爸去奔丧,七天后,他的大孙女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来到世间。妈说,这个孩子给爸带来的安慰是我们任何人也给不了的,因为她来的刚刚好。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父母从没有告诉过我,只是从她女儿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的姓,知道她历经战乱,有过三任丈夫。
她去世了,这么多年,我只在清醒时想起过她,一次也没有梦到过她。我不记得她笑,没见过她哭,她说的话也只约略记得几句,最后一次,就是她给我钱的那次,想来,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我的血脉里有她的四分之一,而这也就是我和她最后的也是仅有的联系。
后记:她是我的空四,一个之于我永远停留在不远不近,会令我想起,却几乎不会怀念的距离。很早就想写她,今日暂成,她是我的奶奶,河南郑州荥阳阴氏。据说很久以前,她还小,家世名望一方。据说她的丈夫,前两任都是国民党军官,有的战死,有的病死。她应该也是想家的,她的四子娶妻族中姊妹,绵延后嗣,一直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