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这件小事

“死让任何人安静,我把他们整理整齐,就好像把一盆花草摆弄得更好看。”

——读《白事会》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曾经写了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我至今还记得,叫《死后文》。这是一篇自白书,讲述的是一个离开身体的灵魂的寂寞独白。母亲看到后,狠狠斥责了我,她认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不应该过多想这些阴暗的事,而是应该充满青少年应有的朝气。我依稀记得当时她眼中的失望,内心满是不被亲人理解的酸楚。最后,那篇文章被语文老师在全班当做优秀作文念给大家听,并在评语中说“视角独特”“思考深刻”。

这件事给了我带来了很多思考。一度我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将与“死”相关的内容定义为“不祥”,生老病死,亿万年来不变规律。但随着年纪越大,经历的事越多,我越来越能理解母亲当时的不满。

年纪尚幼的我,尚且不曾经历过生离死别,对“诀别”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终是无法深刻体会那种至亲至爱一别成永诀的苦楚。而当时不希望我过多思考“死亡”的母亲,也只是与绝大多数人一样,不愿去提及哪怕一点点分离带来的苦。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是一种想使自己远离苦难情感的单薄的“逃避”。

现在的我,已然不愿像儿时那样过多思索“死亡”。只因我已经知道自己并无足够坚强去直面它。


绕了一圈,说回我想说的这本书。

这是一本通篇讲述“死亡”的故事集。叙述平实,没有华丽得拗口的辞藻,故事写的平淡,细想又不乏震撼。

花了两天的闲暇读完,期间笑了,期间哭了。

书里有血腥的场面,卧轨的少年肢体四散,少年的父亲在夜晚捡拾残肢。

也有温和的情节,老奶奶在老伴安静简单的葬礼上没有哭泣,晚上也不顾“白事不关门不关灯”的规矩,照常关门熄灯睡觉。她说,老伴不喜欢闹腾,“人死了不还是人吗?干嘛一定要搞得鸡犬不宁的,那都是给活人看的。”

有荒唐的桥段,几个大汉大闹葬礼现场,最后啼笑皆非收场。

也有特殊的意义:史老师认为中国教育很少向孩子解释“什么是死亡”,于是为他的四年级学生开了一场主题为“死神,你好”的班会。在史老师爱人的促成下,这次班会最终在史老师的葬礼上进行。

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也有亲情疏离的冷漠。

有自杀,有意外,有疾病。有男人、女人、小孩,和狗。


全书收录了作者亲历的47篇故事,每一篇故事后面都是一个生命的消逝,只是有时候是没有遗憾地离开,有时候却是深深的无可奈何,各有各的深意。

作者见惯了死亡,笔触却出乎意料的温情。

死亡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书中口吻却带戏谑幽默。

我始终无法体会,作者的父亲,为什么要将“大了”(入殓师)的职业传给儿子。这其中缘由直到书本末尾也没有得到解释。我能读出作者是喜爱这个职业的,这个职业的伟大和无私让我们发觉,死亡其实也是一个体面的事。


如果死不能选择只能有一种样子,那活着可以有无数种选择,而不是像一块钟表,只在忙忙碌碌中活着。很多人到死都没明白这个道理,也有很多人活着就参透了这一点。

其实渐渐地,我变得害怕看这样的故事。怕看得多了,心也变得坚硬。

死亡离我们很远,又很近。死了的便死了,剩下活着的人才是人生百态。死亡或许只是一场秀,活着的人尽力表演给他人。

让人啼笑皆非,越笑,越无奈,越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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