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空,六岁的“老汉”分不清这是早上还是下午。土坡上面站满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但没有一丝喧闹,大黄狗也安静的蹲在一旁,可是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大家的嘴都在不停地动着,他有点莫名的害怕,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角,想要母亲拖着自己的手,但是他不敢出声。母亲一直盯着坡下面,前面好几排人挡着,他不知道坡下发生了什么。
天空愈发浑浊,如黄土撒进水里。
突然间,敲锣声、短号声炸响。
人群好像被这声波击退了几米,这下他可以透过人缝看到了坡底的那潭水,水面平静无澜,旁边有条小路,锣号声正是从那里来的。路边上比往日多了一个棚子,棚子只有一米左右高,旁边跪着一个小男孩。
“老汉”的手默默地松开了母亲的衣角,母亲的眼睛还是盯着那里,纵然一眨不眨,泪水还是涌了出来。
“她是替我去死的,她是替我去死的,她是……”母亲一边揩拭眼泪,一边自己念叨着。
跪着的那个男孩是阿鹏,八岁,这是他母亲的葬礼,准确来讲是个简单的土葬仪式,他的旁边的七个拿乐器的人是专门为白事吹奏哀乐的,还有几个的是他的家人。
哀乐再次响起,一位年长的将阿鹏扶起来,另外一个人拿了一个用粘了好几层白纸的盆子放在阿鹏头顶,让他双手扶着走在前面。棚子也被整个抬起来,跟在后面,阿鹏好像是突然才意识到,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旁边的几个人赶紧将阿鹏抓住,任他蹦跳、哭闹,始终将盆子牢牢扶在阿鹏头上。这是当地的风俗,必须由逝者的儿子顶着这个“纸糊盆”,寓意金碗银盆陪葬,荫庇子女后代。
哀乐声和阿鹏的哭闹声渐渐远去,坡上大多数妇女都已哭成了泪人,有感慨哭生命的脆弱,有在心疼在那从此再也没娘疼的孩子,还有人面无表情,额头上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