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给一腔热血要来北上广工作的孩子们,泼一点冷水。
昨天又有朋友跟我说,真羡慕你们在北京的,更羡慕你这种有房有车的。
我当时不知道该回复她什么。其实特别想问她,那你羡慕我早出晚归、想家只能偷偷哭、吃妈妈一顿饭都是奢望、有什么事情都只能自己扛的样子吗?
有次面试,我特欠儿地问实习生:“你家在湖南,为什么要来北京实习呢?”
他想了一下,说,北京的机会好一些。
“好在哪儿呢?”
“当然是公司多,机会多了。”
“那以后会留在北京发展吗?”
“能留下就留,留不下再说。”
他以为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但他不知道,得与失是相辅相成的。你把北京想得那么好,却没想过,为了留在这儿,你要付出什么,你会失去什么。
不知道你们那么羡慕在北上广工作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血和泪的教训基本都是:没事儿别来北上广。
我男朋友是北京人,我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身边有个女同学特别不客气地说:“外地人找北京人,都没安什么好心。要么图你家马上拆迁的那套房子,要么图你以后给她和孩子落个户口。赶紧分了得了,别日后给自己添堵。”
男朋友傻,直接把聊天记录给我看了。我想了想他环卫工人的父母,想了想他家六环外偏僻的小平房,又想了想他那所普普通通的本科,再想想他的工资……感觉自己占了史上最亏的便宜。
我家是一座挺美的山城。爸爸妈妈都是公务员,并走到了他们职场能走到的最高位置。家长的社会地位,让我从小就被身边的人捧着长大。我一向以为自己不嫌弃他就不错了,怎么到了别人那儿,反倒成了我占便宜了呢?
其实“本地”和“外地”的问题,从来就没停息过。在学校的时候身边都是全国各地的朋友,自然感受不到,然而进入社会,当你置身这个矛盾当中的时候,就会觉得格外孤单和落寞。你不属于这里,这里未必真的欢迎你。
北京不像你想的那么美好,它是别人的故乡,不是你的。
有段时间在朝阳CBD上班,可是却住在北安河。每天先坐一个小时公交换地铁,再坐一个半小时地铁到公司。
早上的十号线很挤,每次上地铁都是被人潮推上去的,夸张的时候,还没到站呢,就被挤下来了。
晚上下班以后,公司距离拥挤的十号线有一小段步行,那是我唯一能远离人潮的时间。
那个时候北京雾霾特别重,我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抬头看着央视的大楼,看着BTV没建好的框架,看着那些高耸入雾霾的大厦,忽然觉得特别孤单。高架桥上下的车辆很堵,直按喇叭,嘀嘀得很热闹,身边的人打扮时尚,匆匆而过,整座城市的节奏都快而有力。
可是我站在人潮里,站在高楼大厦间,却一点都不想往前走。
反正走再远,也回不去家。
北京呢,再怎么好也是工作的时候好,等你下了班脱去制服,就变成一只流浪的兔子。
毕业的时候,系里大部分同学选择留在北京发展。大家相信,凭着自己名校旗号,至少也能在百度阿里厮杀一番吧。
然而一年之内,就有一半同学回家了。
我送南南回家的时候,她笑着跟我说,她可能要去考公务员了。
我记得她当初想进西山居做游戏,她说自己死都不考公务员,年纪轻轻就日复一日做同样的事,有什么意思?自己一定要进互联网公司,做不一样的事。
然而工作了一年,南南却一直在几家手游小公司兜兜转转,根本摸不到大公司的门路。每天做的事情也不像自己想得那么有趣生动,被公司的条条框框约束着,被上级派来的琐事纠缠着。说到底,跟公务员这种工作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的确,帝都的资源是好,就业机会也确实比其他地方多很多,但是真正能走到行业顶端公司的又有几个人呢?大多在A轮B轮的创业公司挣扎一年,学无所成,折腾得身心俱疲,也就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南南说:“与其在帝都的底层公司打拼,不如回家,做一个在地方千金难求的人才。”
我觉得对于南南这种文艺少女,这是最好的归宿。不被生活追赶,有足够的时间摆弄自己的小情调。
其实刚毕业的时候,谁都有热血,但是骨子里真的想厮杀打天下的却不多。大部分人是看着山顶高傲,却不想向上爬。
所以像北上广这种稍微停歇就会跌落的地方,对那些有情怀的少年少女,实在不是个安全的堡垒。
毕业以后参加工作,再也没有了寒暑两个长假。那天在中关村软件园的大门口徘徊,帝都的妖风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这个时候忽然接到爸爸的电话,一向不愿意走温情路线的他,在电话里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
眼泪一下子就滑下来了。
我也不想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打拼。
高楼鳞次栉比,街道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
可是我看到的是一片荒野,星空之下,没有一盏灯火为我而亮,为我而息。
有时候工作压力大了,想家了,就会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执意留下来。
初衷是什么呢?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大概和别人一样,迷茫地来到这儿就不想走了。只是我比别人更能咬牙坚持一点点。
我知道你想在北上广找一个大公司,混得有头有脸,衣锦还乡时让爸妈开心放心。但是,真正爱你的人,他们不在意你在哪座城市生活,是不是足够荣耀。
他们只想知道你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如果过得不好,那就回家吧。天下之大,可是哪里都不如回家。
如果你真的想来北上广,千万不要是因为人云亦云。希望你看了我这么多啰嗦以后,来北上广工作的步伐,是经过一番思量后才迈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