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于2017年8月17日凌晨,每天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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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前彷徨
这是一种极度兴奋的态度去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大三期末的时候,我上学院官网查询考试日期,无意扫到了一眼公派交流项目中“波兰”,最可怕的是它竟对成绩毫无要求,像我这种重修费够得上一年学费的末等生也符合资质。如此情况我便手抖报了名。后来要办签证的时候老师告诉我,我是第一批去波兰交流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这么说来横向纵向都没了参考,硬着头皮往前冲。所以我还用了蹩脚的英语在邮件里写“Canyou tell me what can I do?”现在看看这样的英语真的是粗暴粗鲁。不过一切顺利,我拿到了为期一年的波兰学生签。
8月份上海很闷热,一个下午高中同学打电话给我说“斗地主三缺一”,我表达了我的不屑后她补充了一句“给你介绍女朋友”,我顶着烈日便出了门。那一年是中国好声音的第一季,也就是杨坤52场演唱会的那年。我们都拿那个拍椅子转身来打趣,我转了身发现,“给我介绍女朋友”是真的。竹君是个很文静的姑娘,每次我和朋友互相挤兑的时候她都会非常淑女地在那里笑。更重要的是,她也很漂亮。
那天回家后我用两杯奶茶贿赂了高中好友,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双胞胎暗悄悄地问竹君对我的印象,她说“呃,可能可以试试吧”。那天晚上确实兴奋,甚至夸下海口“追到她老子波兰不去了!”
和她一起又见了好多次,吃饭、看电影、散步,我们并排地走在一起聊一些有意义的,再聊一些无意义的,我总是觉得欠缺一些火候,始终没有开口。后来一次我们在逛书店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她的同学,同学问道“你男朋友?”她连忙回复“不是不是”。走出书店后,她问我“你怎么没女朋友?”我反问到她怎么没有男朋友,竹君回答说“还是有点放不下之前的男朋友。”
回到家我开始一顿狂骂双胞胎没有做好情报工作,然后QQ发给竹君说,等我出了国我们也继续保持联络。那段时间我处于出国前的焦虑期,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极度未知,就好比举目无亲的小镇青年第一次去大城市,甚至连住在哪里都没有着落。那几天和竹君见面几次,和她聊天很轻松,缓和不少焦虑的情绪。后来我记得在瑞士、卢森堡、德国旅游时还给竹君寄过明信片,只是再也没见过面了。
8.18凌晨
初来乍到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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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在北京机场排队值机时,前后不少像我一般的留学生,当时妈妈四方打听是否有同行去格但斯克,也就是我学校的城市,她的保护欲过强我表现出了不屑,自认为男子汉顶天立地不怕一切。这颗爱护的心我当时甚至不屑于去体会,只是几天后与她视频时她告诉我“妈妈刚才不会弄视频,还想叫你过来帮我,叫了一声才发现原来你已经不在家里了,嘿嘿哈”我听到这一声苦笑差点落泪。
在机场我看到了Ania和Kuba举着我的名字,他们是我交流项目的对接人,帮助我在一开始稳定下来。我本着中国人的传统,想表达出我的善意,一见面就说“抽根烟去?”她略微诧异后说不抽烟,还补充说车上有点烟器我可以用。我被这句话所误导,上了车我又表现出热情,打开烟盒递给Kuba一根,Ania有些犹豫地说“呃,车里不抽烟吧”。我一下子尴尬万分,好像当作是自己的车,根本没有顾忌别人感受。
好在文化差异是最好的借口,我们互相都只是在电视里听闻对方文化,如此面对面都少不了一些拘谨。不过酒一直是一剂良方,那天晚上有个迎新派对,我和Kuba喝了点之后开了不少玩笑,音乐一响他便冲进舞池一顿狂舞,苦于我亚洲人害羞的本色站在一旁傻笑。酒后的Kuba一改白天的沉稳,拉上我搭讪了一位西班牙姑娘,硬是在那里不自然地扭动我的身体,那天是我第一次拉着姑娘的手一起跳舞。
我订了三晚的酒店,那偏僻的位置并没有让我对陌生环境产生胆怯,反而对这一切新事物感到兴奋。不过第二个夜晚,波兰便给了我一份“大礼”。波兰属于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制度所带来的经济发展停滞,所以在欧洲属于“欠发达地区”,也正是如此,没有移民没有外来民族,单一白人人种隐藏着一种不包容性,我受了苦头。
那天Ania带我逛了老城,在这99.9%都是白人的城市里我有一张黄皮肤很是与众不同,马路上餐馆里都会被多看几眼,我初来乍到看到这一个个高鼻梁深眼窝的脸也是显得好奇无比。那个晚上我需要自己坐电车回酒店。我手上的小本写着站名,类似于wdjaxzd这种无法记忆的神奇字母。我逐字母地对照着电车内的显示屏,生怕错过。这时我身旁一位大概25岁左右的年轻寸头男子用英语对我说:“你还有两站”我连忙回过头表示感谢。他顺势问我是去哪里,我心想着大概是波兰的友好,便告诉他“回家”。不过他那张死板的脸绝非善意,他倚靠在车门,眼睛盯着我,说:“你家在中国,这里不是你的家。”我有些抓不住节奏,不知此为何意,还未当我开口解释他又说“You
are Chinese Kurwa”我从他那冒血光的眼神中看出这是一句骂娘的话,有些不知所措。我站在那里不动,身体的血液都下降到双脚,想要逃跑,但是这封闭的车厢却无处可逃。这时我极度的害怕,这种直接粗暴的侮辱在中国从未有过,我目光扫过车厢内其他乘客,他们关注着我,但都是冷漠的看着。我目光回到那个寸头男子,他依旧怒视于我。好在此时车门打开,他一个箭步跑下车,消失在车外。
我头脑空白的又过了一站,下了车。路边有一位老人在遛狗,他看到我下车目光跟随着我。我想快点离开,我不信任任何人,我甚至害怕所有人,我不敢与人沟通,我拒绝更多的接触。这种离我半米近的直接侮辱,那种流氓腔似的可能随时出手,让我在异国他乡丧失了一切的勇气。那个晚上,是我出国第二天。
8.19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