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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冬冬(2)韩雪死了
我整个人都懵了,一颗疲惫的心加速跳动着。我久久不敢打开车门,也不敢再抬头瞄一眼窗外。我紧紧地握着手机,想要打个电话,却又想不起来应该打给谁。
突然,被我调成静音的手机,屏暮闪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爱妻”两个字。看着那两个刺眼又恶心人的汉字,我战战兢兢地按了接听键。
白若琳问我回来了为什么不下车,还反锁了车门。她说她已经在车外站了十几分钟了。我望着窗外那张陌生又讨厌的面孔,从心底里顶出一口气来。
为什么我每次把车一停在车库,白若琳就知道我回来了呢?难道她在车上装了针孔摄像头?我环视着车内每个可以安装摄像头的部位,双手慌乱地摸索着,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白若琳又敲起了车窗,隔着玻璃看着她那张因为生气而变形的脸,可真丑陋呀。我依旧坐着不动,看着她生气又着急的样子,我倒觉得有点解恨。
白若琳就像一个发情的母狮子,不耐烦地在车外踱着碎步,面目狰狞地望着车内的我。我按开了门锁,白若琳并没有冲我发怒,反而一脸慈爱地望着我。
“干嘛穿一身红呀,怪吓人的。”我假装热情地揽着白若琳,低声埋怨着。
“怕什么呀?做了亏心事了?”白若琳用奇怪而诡异的眼神望着我。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我冰凉而汗津津的手。
“呃。”我怔了一下,惊得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茬。
“节哀顺变吧,累坏了吧?我让司机去接你,他说一直都打不通你的电话。”我望着若琳那又厚又红的嘴唇,疲惫的心更加剧烈地疼痛起来,真想撕烂这张讨厌的嘴。
“节哀顺变”这四个字由白若琳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违和呢。这个恶魔亲手策划了血淋淋的杀人案件,是她杀死了我那可怜的韩雪,也正准备慢慢的将我一点点杀死。她还微笑着,优雅地安慰着我。我的心已碎裂成八瓣,每一瓣都飘向韩雪那至高纯美的灵魂。现在,我只剩下一具尸体,正在被白若琳牵着走进浴室。
白若琳解开我的纽扣,褪下我的衬衫,解开我的皮带,帮我脱下了裤子。我全身无力,任她摆布。我的心已经死了,随着韩雪飘向那洁白的世界。我赤裸裸地和白若琳痴缠在飘满玫瑰花瓣的温水里。
两具肮脏至极的肉体,玷污了浓郁的花香,洗混了温润的清水。我累得气喘吁吁,闭眼仰躺在浴缸里,像一条不小心跳进滚水里的鱼,无奈地等待被煮熟后的死亡。鱼只有七秒的记忆,它的疼痛也只有七秒。而我却要无休止地疼痛着,疼痛着,一直疼痛着。
我虚弱地爬出浴缸,用洁白的浴巾,擦干净沾满玫瑰花瓣的身体,裹上干净舒爽的睡袍。我站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这张应该被雷劈的脸,苦笑着。
白若琳躺在那张喷过香水的圆形大床上,朝我媚笑,向我招手。我又想起韩雪那被床单盖着的修长身体。心中无比的愤怒和难过,真想扑过去, 用腰带勒死床上这个扭捏作态的恶魔。如果真的可以借尸还魂,我决定尝试一下。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还没有过七天,我要用白若琳的尸体招回韩雪的灵魂。就让该死的死,该活的活着吧。
我端起一瓶1980年产的法国白兰地,大口大口痛饮起来。就让这瓶大过我年龄的老酒,给我壮胆,为我助威,做我最好的朋友。希望它能帮助我拯救我的爱人。
半瓶酒已下肚,我感到全身发烫,头有点晕 ,整个人轻飘飘的。我解开腰带,提在手上,微笑着,缓缓向白若琳走去,我要勒死她。
我一上床,全身就不听使唤了,腰带轻轻滑落在地上。白若琳变形的面孔在我眼前无限地胀大,那鲶鱼大嘴越张越大。混沌中,我掉进了深海里。我拼命地游啊游,鲶鱼一直在我身旁。我一直和这个丑陋的家伙痴缠着。我终于游得筋疲力尽,趴在岸边沉睡过去,鲶鱼靠在我的胳膊上,流着口水,微笑着,打着鼾。
阳光透过窗帘溜进房间,抚弄着我的脸,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白若琳已盘好头发,一袭鹅黄的套裙,朝我娇笑着。她怎么没死呢?她怎么还如此精神呢?怎么搞得,我昨晚怎么没有杀死她呢?
“快起来,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等着你去召开。”白若琳用命令的口吻说着。
“我头很晕,你指派其他人替我召开吧。”我无比郁闷,哪有心思开会呀,有气无力地低语道。
“你是董事长,没有人能代你开这个会。”白若琳表情严肃,定定地瞪着我。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我可是白氏集团的董事长呀。我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代替我的地位。
白若琳坐在床边,拉我起来。穿戴整齐后,我喝了碗醒酒汤,吃了点早餐,便被白若琳挽着下了楼。
坐上车后,手机突然响了,是韩雪妈妈打来的。她说为了取证,法医今天要给韩雪解剖尸体。可是她想让韩雪保留全尸,并相信韩雪是自杀的。她要我带她去和警方交谈。
我感慨又感动,她不是我的母亲,却比我的母亲还疼我,还信任我。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为我着想,怕我无辜受牵连。我该怎么感谢她呢,我必须马上去带两位老人先吃个早餐,然后再带他们去看韩雪。
我放下手机,调转车头,准备改变路线。可是白若琳却用武则天式的眼睛,注视着我。
“活人的事重要,还是死人的事重要,你自己掂量。三十六名董事成员等着你来开会,十八亿资产等着你来打理,你现在真的要改变方向吗?”白若琳步步相逼,一点情面也不留。
我无言以对,驾车开往了公司。遗憾、失落、惭愧又难过。我是个猪狗都不如的人。我给韩雪的父母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今天真的走不开。如果他们想去哪里,先自己搭车去,等我下午有空再去接他们。
会议从早晨九点半一直开到中午一点钟,全体董事开始聚餐。白若琳死死盯着我,我哪里也去不了。晚上,白若琳又硬把我拉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直到凌晨一点钟,我才有了喘气的机会,我再去给韩雪的父母打电话。可是怎么也没有打通,我想他们可能已经睡下了。至于韩雪的尸体现在怎么样了,我不敢想。一想到她要被剖肠破肚,我就更加头痛欲裂。
韩雪,真的对不起你。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妖精,你等着,我一定要召唤你回来。
我又开始喝酒。我从茶几上的水果盘里,拿来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考虑应该从哪个位置插进白若琳的身体里,才能将她迅速刺死。
白若琳一摇一摆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问我是不是想吃水果,说着便从我手里夺过了小刀,削了个苹果递给我。
酒味和苹果味一起在我胸口发酵,我趴在马桶上吐了很久。心里难受极了,杀个人这么难吗?好吧,等她一会儿睡着了,我一定要掐死她。
我四目无神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白若琳又来帮我松衣解带,后来怎么样了,我已记不起了。天亮了,我还是没能将白若琳杀死。
第二天,法医鉴定的结果已经出来。韩雪死亡的真正原因确实是服食了大剂量的安眠药。我已被解除了嫌疑人的身份。
韩雪生前一直没能穿上婚纱,她含恨死去,都没能见上我最后一面。今天她的尸体就要被烧掉了,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带着遗憾走了。
我驱车去婚纱店订了最新款的婚纱和礼服,我要在她的尸体被烧掉之前,让她体体面面地穿上婚纱。
我疯了似得驾车直奔殡仪馆。韩雪的妆容经过重新修整化妆,洁白的婚纱终于套在她那修长娇美的身体上。我穿着礼服护送她走完了最后一程。
我不怕别人说我演戏,骂我虚伪。他们最好用口水将我淹死,拿臭鸡蛋将我砸死,冒出一个好汉一刀将我捅死……怎样都好,我已不惧怕死亡,只想和韩雪就这样一起走了。
我是坏透了的家伙,没人愿意置我于死地,可能怕弄脏了他们的手。韩雪终于在熊熊烈火中离开了我。
韩雪那美丽的遗像由我这个贱人抱在怀里。我可耻的让人不肯直视。我是个脸皮最厚,心肠顶黑的负心汉。礼服穿在我的身上有辱社圣和美好。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亲人们,请求你们刺死我好了。
两天后,我的同班老同学廖军从北京赶来找我。他是当年和我一起竞争韩雪的对手,他的家庭条件不知比我要好多少倍。然而韩雪放弃了他,选择了我。为了此事,他还哭了很久呢。这件事,是从其他同学口里传到我耳里的。可见他是真的很喜欢韩雪。如果韩雪选择了他,可能现在也能安稳幸福地做个小创业公司的老板夫人。
廖军把我揍得鼻青脸肿,我比他高一头,打倒他不在话下。可是我没有还过一拳,任他拳打脚踢。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应该揍死我,把我丢进黄浦江去喂鱼。
我鼻血长流,用忏悔的目光望着廖军。他收手了。也许他已经打累了,而我却觉得他打得还不够痛快,他应该找块石头拍死我才对。
风声萧萧,暮色霭霭,大浪涛涛,霓虹闪烁。我和廖军平躺在黄浦江边,喘着粗气。我们一起哭了,嚎啕大哭。可是韩雪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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