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律师，预约你的陆先生已经在会客室等了。除此之外，今天下午五点你还有一位预约的客人要见。”
“好的，我知道了。”我抬起左手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马上到点了。”我嘴里念叨着，站起来顺便整理了一下衣物。递给秦黎一个文件夹：“《鸿海餐饮公司法律风险体系建设项目》整体推进计划，按照昨天项目组会议的讨论，我进行了最终修改，这是定稿。你通知下去，按计划开始做吧。具体的工作各模块的负责人可以自行安排，每周五下午五点开会汇报进度，集中解决推进过程中的问题。还有上周三接的案子，我们已经梳理得差不多了，明天12点之前把起诉状发给我。”
秦黎从我手里接走了文件夹，温和点头说：“好的。”
“那我这边就没有什么事儿了，今天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己安排。”她微笑着从我的办公室出去了。
我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知道秦黎是肯定不会提前走的。沧海律师事务所虽然不用打卡坐班，但是工作和文化氛围很好，大家都比较自觉，尤其这些新进来的年轻人，劲头更足。秦黎是去年毕业从海州政法大学毕业的研究生，也是去年进的律所，做我的助理快一年了。她聪明、认真、勤快，近一年来工作失误的次数屈指可数，比当年的我要强一些。这样人的做我的助理，我是很满意的。
办公桌上有一面镜子，我拿起来照了一下自己的脸，职业淡妆，大波浪卷，嗯，还可以。该去会客室了。
我的办公室在十九楼楼，会客室在十八楼，这栋写字楼的十七至二十楼都是沧海律师事务所的。还没到三点半，时间不着急，我选择走下去。今天别的工作都做完了，就剩这两个预约的客户了，见完我也可以早点下班，新上映的电影早就想去看了。这么想着，就到会客室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样子，靠窗站着，背面对着我，西装皮鞋，身材比起小年轻来说有点偏胖，但是还可以，没有大腹便便已经很不错了。
我直径走了进去。
“你好，陆先生，我是林墨青。”
“你好，林律…师”他变转身边说，显然他被什么东西给震惊了，以至于说话都有点不流畅。
“陆絮川？”我也很震惊。
“林律师，林墨青，是你，林霖？”他伸出来要和我握手的手定在了半空中。
我也不敢相信，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在此时这种情形下和这个男人再遇见。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电脑放在了桌上，顺势深呼了一口气。再抬头，我恢复了接待客户的职业表情，伸出了我的右手，握了握他的手。
“是我，陆先生，我改名字了。怎么，预约律师之前都没有去律所的网站上了解一下吗？坐吧。”
“我…是听朋友推荐的，然后就让秘书预约了，真…真没想到会是你。”
我们两个都坐了下来，看起来他有一点不知所措，空气很安静。我的职业素养要求我这样的场面必须由我打破，人家预约，花钱咨询是要解决问题的。
“怎么？来律所，这是吃上官司了吗？”
“我…”
“什么事儿，说吧。”我打开了电脑。这是工作之后养成的习惯，和客户交谈，重点的我都会记下来。还有一点，今天这个客户确实不想一直直视他。
“我…我的公司…公司…商标…”他磕磕绊绊地说，声音也不是很大。
“陆先生，咨询费应该已经交了一部分了吧？我的咨询费不高，但也不是很低吧？还有你就预约了一个小时，我也只给你留了一个小时，五点我还有其他客户。所以，你不会是想在这一个小时就这样跟我面面相觑吧？”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他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跟我说：“好。”
“我公司的商标被模仿冒用了，协商、警告都没用，我想走法律程序，起诉对方公司，今天过来就是咨询一下相关事宜，看能不能行。”
“你公司的商标是？”
“红叶林，我的公司是红叶林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红叶林？确定是被模仿冒用了吗？”
“这个…”
“你凝练地说一下整个事件。”
“是这样的，海州红叶木业公司本来是我公司家具产品的OEM代工商…………”
……
“我大致了解了，如确实如你所说，那么红叶木业公司应该可以认定侵害了红叶林商标并且构成了不正当竞争，但是我们需要证据。”
“可以走法律程序吗？”
“这种情况，完全可以起诉对方公司，走司法程序。”
“那，既然都咨询到你这里了。你可以做我公司的代理律师吗？”
我有一些惊讶，在今天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几乎忘了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我没有想到还会遇见这个男人，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这个男人，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会让我做他公司的代理律师。我要是答应了，在案件代理期间是免不了和他经常见面交谈的。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毕竟在你咨询之前，你以为咨询的是林墨青律师，而不是林霖。”我表情有一些僵硬地问到。
他被我这么一问，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你，你很介意吗？”
“介意？介意什么？”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有什么再介意的呢？“你这个案子标的额不小，这送上门来的大单，职业层面我好像没有理由拒绝。好吧，我同意做你公司的代理律师，感谢陆先生的信任。”
“好，谢谢你。”
“不客气，按标准收费，又不是白帮忙。”
他尴尬地笑了笑。
“还有，你公司有法务吗？具体事项我跟他联系，效率应该要高一点。”
“法务，本来是有的，跟红叶木业这么一来二去，被挖走了，现在还没有招到合适的。所以…”
“好，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我安排吧，随时联系。”
“这是我公司地址，还有我的电话。”他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红叶林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陆絮川。名片左上角有一片像是被风吹起的红枫叶。底下是联系地址和联系电话。
“挺漂亮的。”我看着他说，“留一下你秘书的联系方式吧。”
他给了我他秘书的联系电话。
“还有什么事情吗？这时间也差不多了。”
“目前没有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不打扰你了，就先走了。”他站了起来。
我也站了起来，说：“送你。”
我送他出了会客室。
他跟我说：“别送了，去忙吧。”我就笑了笑站着再没有动，目送他走进了电梯。感觉有点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真的是陆絮川吗？
是他。
我回到会客室，取上电脑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躺在办公椅上，我有一点累，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可是闭上眼就是陆絮川的脸。我平静而有节奏的生活，又一次被这个男人打碎了。
马上五点了，还有一位客人要见，我感觉思绪集中不起来，就过去找秦黎，想让她帮我记录，她果然还在。
会客结束，今天一整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电影还去看吗？去看吧，想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今天有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场次。
看完电影，走在回家的路上，初秋的夜晚，清风徐来，温度正好。大街上人来人往，灯火繁华，好不热闹。我去了一家蛋糕店，一开门就是甜丝丝的味道，我深吸了一口，买了一块甜奶油蛋糕。为了保持身材，我很多年都不吃晚饭了，就吃一点水果蔬菜的凑活。这种高热量的东西更是吃的少。我边吃边走，很满足。
街上不知道哪家店放的音乐，唱得是：
……
时间过了几年，我想我们都忘了彼此的脸
难道这叫有缘，我没想过我们会再遇见
故事已经，翻了几页
……
难道这叫缘份，我没想过再遇见的时刻
所有回忆，青丝成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