嬢嬢这个词,是川渝一带人们对女性长辈的尊称,看到妈妈辈儿的女性,一声嬢嬢就拉近了距离。
刚来重庆时,很不习惯重庆话,所以至始至终我都不好意思讲,但在这里待久了,正宗的普通话都被带出了川普味儿。我开始用普通话讲重庆话,伯伯、嬢嬢喊得得心应手,从不习惯到习惯,是时间的沉淀。
以前在车站上班,有个女同事四十多岁的样子,大家都亲切地叫她李嬢嬢。我一个说普通话的,总不能特立独行喊李阿姨吧,为了拉近距离,我开始不好意思地用普通话蹩脚地喊“李孃孃”,几年后我顺嘴就出,川普已经炉火纯青了。
车站的保洁阿姨,我也喊嬢嬢。有时候要麻烦保洁嬢嬢们做一些额外的工作,嘴巴不甜的我偶尔也要学会抹点儿蜜啊,嬢嬢、嬢嬢地喊着,有些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再后来,嬢嬢喊多了,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人咱喊嬢嬢已经不合适了。
以前一起上班的丹姐,比我长几岁,在某天的某个时刻,我突然发现她已经改口管我口中的保洁嬢嬢叫姐姐了。再后来,我发现后来的保洁嬢嬢们越来越年轻,而我年纪也越来越大,再叫嬢嬢着实不合适了,我才开始慢慢适应改口管她们叫姐姐。
直到前几天,我带姐姐去学校对面的早餐店吃早饭,店里的工作人员,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孩喊我嬢嬢,我才明白嬢嬢这个称呼的分量之“重”。
当时我带着碗儿姐姐坐在桌子前等饼,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嬢嬢,接一哈嘛,你们的饼!”我愣了一下回头确认是在喊我,然后迅速接过饼放在姐姐面前让她吃。与这一系列同时发生的,是我心理上极度的不适。我顶多比你大个十多岁吧,嬢嬢就喊上了?
虽然我隐藏得很好,但老公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点,但聪明如他,看破不说破,等我自己消化回味。
哈哈,我还是太优秀了,等姐姐吃完早饭,我们把她送进校门后,我的心情就快速恢复了。
接近四十的年纪,最基本的自我修养就是要接受称呼的转变,角色的转变,即使我们内心依然觉得自己还是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的样子。
在迅速接受事实的同时,我想起了我的老同事李孃孃,年纪大的、年纪小的都喊她李孃孃,她应该也经历过角色转变的过程吧。我想起了自己以前老是叫大不了自己几岁的保洁嬢嬢,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改口也经历了挣扎。
所以,随着年纪的增加,接受社会身份的改变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必修课,包括我,也包括那个喊了我嬢嬢的女孩子。